「陽陽。」唐雪年喊他,其實她並不經常這樣叫她,這算冉雲陽的小名,一般是長輩才這樣叫,但是此刻這稱呼,帶著一種別樣的親暱。
冉雲陽本來枕著自己的一側手臂在看夜景,此時歪頭看她,劉海被風吹拂,蓋住額頭,有種青蔥的可愛。
夜色和霓虹一齊倒映在他的眼眸裡,由藍到黃,由橙到紅,同步著她心跳的頻率,一起共振,一起閃爍。
唐雪年看著他,心裡想,他真好看,然後想,她該真誠地面對她的評判者。
於是,她緩慢而持續地說了下去
「其實,我沒有好。」
「我每個月都會去沈醫生那裡複診」
「我依然很害怕人群,依然不能自如地表達自己,我只是努力地模仿其他人,想要看起來正常一些。」
「但是,我可能要花很久的時間,才可能成為一個普通人。」
「你能等等我麼?」
冉雲陽沉默了,頭髮遮住了眼睛,一時看不清表情。
當唐雪年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了,他卻慢慢地說:「你不好奇,我當年為什麼會走?」
他們從沒聊過這個話題,唐雪年很想知道,但是她卻一次也不敢問。
冉雲陽的聲音低沉和緩,像是揭開一卷塵封的舊書,帶起往事的渺渺陳煙。
「我那時候喜歡跟你一起呆著,你也很依賴我,不管幹什麼你都喜歡叫我陪著你,漸漸地我發覺,你笑的時候我的心情也會很好,你皺眉我就會想讓你高興,我的心跟著你跳動,我清晰地看著我的愛意向你流淌而去。我那時候甚至覺得在哪裡讀大學,讀個怎麼樣的專業,好像都沒什麼關係,只要旁邊有你就好了。」
唐雪年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熱,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個夜晚,很多個冉雲陽不在的夜晚。
那時候她不再習慣於呆在密閉的空間裡,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彷彿再一次落入了真空的,與世隔絕的世界裡。必須開啟窗戶,讓冷冽而新鮮的空氣湧進來,那屋子才有了一點生氣。
當夜風拂過她的頭髮,彷彿冉雲陽也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那天上的月亮和微微閃爍的星光,都知道她在想念一個人。
但是她沒有開口,她一貫是不會表達的,只能用力睜大雙眼,但冉雲陽的模樣卻漸漸模糊了。
於是冉雲陽的眼光瞬間變了,他的手指輕柔地落到了她的眼睛上,就像是在替她吻去那些傷心和眼淚。
「可是當我發覺你只是需要我,我就退縮了,我害怕你永遠不會回饋我同等的愛。很自私對吧,即使明知道你一個人會難過,我還是逃走了。」
「所以,在我回答你之前,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冉雲陽溫柔看著她,如他所說,那目光帶著單純而真摯的愛意,如山澗最透亮的清泉,向她流淌而來。
「為什麼原諒我?」
唐雪年並不怎麼習慣於與人對視,因為不知道要給對方怎樣的回應才是正確的,所以常常習慣看地面。
可是,她卻很愛看冉雲陽的眼睛。
因為當她去尋找冉雲陽的時刻,總會發現冉雲陽也正在看她。即使當下他在看別處,等上又一兩秒,他便會轉頭和她對視。
那目光專注熱誠,彷彿這瞬間他的世界裡只有她。
她想,任誰被他這樣望著,即使他真的犯了什麼錯誤,都會立刻原諒他。
然而,這對冉雲陽而言,其實也並不是一個問題。他只是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感嘆和慶幸,
慶幸這種輕易的失而復得,也慶幸自己在多年後依然沒失去這樣的運氣,成為被唐雪年允許的,可以進入她世界的人。
很久以前,冉雲陽就知道自己和唐雪年的世界,有一道可能需要數年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