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說著,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帽子,他今天恰好戴了頂彎沿鴨舌帽。
他看看手錶,對胖子道:“這丫頭是掉進去了嗎?我去催催她。”
說完,轉身進店,他敲敲門,高聲喊道:“你快點,都等著呢。”
都等著呢?那就是讓他找的那個人已經找到了。
何靈語一邊答應,一邊開啟衛生間的人,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餐館。
徐遠方不經意地看了看,那個人還在挑帽子。
“胖子說他那裡有真正的少數民族帽子,不是那樣的義烏貨。”徐遠方很自然的衝著帽子攤上指了指。
何靈語習慣性的捏著手腕,已經把那個人看在眼裡。
那是個女人,又黑又瘦,臉上有很深的紋路,但是身姿筆直,讓人看不出她的實際年齡,說她三十也行,說她六十也像。
女人提著一隻旅行袋,是七八十年代的那種黑色老式旅行袋,上面有白色的字,何靈語視力很好,能夠清楚看到,那是“上海”。
女人提著旅行袋的手黑瘦且粗糙,青筋暴起,何靈語還注意到,女人脖子上掛著一條粗大的金鍊子,就像是rapper們愛戴的那種,出現在這樣一箇中年女人的脖子上,就顯得極為突兀。
何靈語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找對人了。
因為那條大金鍊子下面有個吊牌,吊牌非金非鐵,打磨得又光又亮,看著像是玉石,卻又不像。
何靈語卻是知道,那是竹子的,幾百年的老竹牌。
這樣的竹牌,她見過,是在前世。
如果她沒有記錯,竹牌上會有三個字:落仙坡。
落仙坡這三個字,乍看是地名,事實上也的確是地名,只不過這個地方早就沒有了,是不是曾經存在過已無從得知,但是有一個家族,自稱是落仙坡的人,這個家族的人出門都會戴著這樣一個牌子,這牌子世代相傳,母親傳給女兒,女兒再傳給女兒的女兒,如果沒有女兒,那就傳給兒媳,兒媳再傳給孫女。
總之,落仙坡人傳女不傳男,你問她們是哪裡人,她們就說是落仙坡人;你問她們落仙坡在哪裡,她們就說落仙坡在心裡。
上一世,何靈語八歲的時候,在祖父的葬禮上見過落仙坡人。
祖父的葬禮很隆重,來的人裡有道門的,有俗家的,甚至還有上不了檯面的土夫子,這些人對祖父都很敬重,規規矩矩地上香,規規矩矩地行禮。
只有兩個女人,她們神情倨傲,站在祖父靈前,高昂著頭。
其中一個說道:“死得太早,真是可惜。”
八歲的何靈語跪在地上,悄悄抬起頭來,她看到那兩個女人的胸前,都掛著一枚牌子。
牌子上的字是篆字,她不認識。
祖父的葬禮過後,她去問祖母,祖母告訴她,那是落仙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