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單一的臉又很燙,明顯是中暑了。
白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頭也不怎麼暈了,下一秒,他懷裡就被塞進來一個快遞和一串鑰匙。
你自己先上樓,我帶他去看病。
不是白昱話剛出口,鄆言已經把單一扶到快遞車上,自己也坐了上去,開著車走了。
你還沒說,你倆是什麼關係呢。
白昱看了一會,搖搖頭,自己扶著牆上樓了。
單一有些暈乎乎的,夜風都帶著一股子熱氣,長沙的夏夜,就是如此,快遞車本來就不大,他和鄆言擠在一起,免不了手臂相觸,單一甚至聞到了從自己身上傳來的汗味。
他有些尷尬,還有無措:你要幹嘛?
你中暑了,你自己沒發現嗎?鄆言語氣淡淡,還有一些嚴肅。
單一嘴唇翕動,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知道。
知道你還不休息?
扣錢。單一摳著手上已經長好的劃痕,印子還在,邊緣的皮都有些硬了。
狹窄的車內,他的窘迫一覽無餘。
鄆言不再說話,留下單一細細品味著這份窘迫。
除此之外,大腦一片空白。
做快遞員工資很低嗎?鄆言輕聲詢問道,還不等單一回答,他又說:我以前也做過快遞員,還在工地做過工,大夏天幾十度的高溫,太陽曬得皮都裂開了,什麼苦活累活我都做過,不過我知道,身體是我們這種人最大的本錢。
如果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只有錢又有什麼用呢?
單一怔怔地看著他,嘴巴不自覺地微張,像是沒反應過來。
到了。鄆言提醒他,停下車子,自然而然地拉著單一的手進了醫院。
掛號,看診,繳費,都是鄆言帶著單一完成的,十一點多點,單一已經輸上液,正喝著鄆言去接的溫開水。
一整套做下來,不到一百塊錢,鄆言給他看了看,又把收費單撕成碎片,扔到垃圾桶裡。
今天你給我送了兩次快遞,我應該對你的工傷負責,如果不想有下次,你要記好照顧好自己。
鄆言看著他,溫聲說道。
我我把錢給你。單一說了一遍,又解釋道:我一個月工資六千多,這些錢還是有的。
那你為什麼不肯來醫院看?
我感覺我能撐得住,而且我以為醫院看病都很貴。單一說著,就低下頭,聲音也細不可聞了。
他們坐在大廳角落裡,三三兩兩地坐著一些同樣輸液的人。
也許是氣氛到了,單一低著頭,給鄆言講了他家裡的事情。
他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家裡有三個孩子,他是老大,在他十三歲的時候,他父親外出務工,發燒,不捨得去醫院看病,高空作業時不慎從樓上跌落,人沒了。
責任方賠給他家三萬塊錢,因為他父親隱瞞生病作業,付一半責任,後來他們才知道,父親不捨得看病,是因為工程方拖欠工資。
他父親死後,母親養不活三個孩子,只能把他們丟在農村老家,自己外出打工,但就算這樣,也養不起三個正在上學的孩子。
於是單一中考完,就接替父親的擔子,外出打工,分擔家裡的壓力。他最初出來的時候,因為年紀太小,在修車廠裡做學徒,一個月工資不到兩千,不過包吃住,能給家裡拿回去一千五。
他修過車,刷過盤子,剪過頭髮,發過傳單,也曾受過傷,去過一次醫院,花了他身上一半的積蓄。
後來他年紀大了,能找的工作也多了,母親因為積勞成疾,身體早就不如年輕的時候,乾脆就回老家種地照顧弟弟妹妹,如此一來,養家的重任都扛在他身上。
他才明白,為什麼父親當年發燒不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