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煥把兩個妹妹送到莊子裡,小坐一會兒,便急急忙忙趕回京城,明日蘇先生要考他,現在他要回去溫書。
金家的主子們平日裡很少來這裡,因而莊子裡的下人並不多,好在琳琅和玲瓏都帶了不少人。
莊子的管事叫金順,從他爺爺那一代便是金家賣斷了的奴才,跟了主子的姓氏,金順是地地道道的家生子。金順媳婦年輕時是聶氏身邊的丫鬟,夫妻兩個雖然都是下人,身份卻是一等一的體面。
玲瓏從小在江蘇老宅長大,自是知道大宅門裡有的下人比不得志的主子還要牛氣。像金順夫婦便就是了。
金順媳婦已經讓人收拾出一處清淨的院子給馮氏和玲瓏住下,玲瓏裡裡外外看了看,屋裡很乾淨,被褥都是新的,院子裡有一株海棠,此時不是花期,葉子綠油油的。
抄手廊子外面種著紫藤,雖已是夏日,山裡的氣候略顯清涼,原是開在暮春時節的紫藤此刻開得正豔,深紫淺紫的花穗掛在枝蔓上,錯落有枝,卻又帶了幾分慵懶。
金順媳婦帶著兩個婆子進來,三人都是梳著光溜溜的圓髻,乾淨俐落。
兩個婆子把手裡的柳條籃子放下,掀開外面的藍花布,露出裡面的東西。
一隻籃子裡裝的是燒餅,另一隻裡則是四小碟蒸臘味,分別是臘肉、臘魚、臘腸和臘雞。
金順媳婦笑著道:“山裡沒什麼可口的,這些臘味都是媳婦子幾個自己曬的,倒是這燒餅,是咱們莊子裡用紅泥吊爐烤的,京裡還真是吃不到呢。給三太太和五小姐嚐嚐鮮兒。”
這裡是金家長房共有的莊子,金順媳婦口中的三太太就是三房大太太馮氏。
玲瓏連忙讓杏雨收了,又問道:“四姐姐那邊也送了嗎?”
金順媳婦道:“四小姐也有,她以前來過,不喜這椒鹽味兒,媳婦子給她烤的是豆沙的,不知三太太和五小姐口味如何,若也不喜椒鹽,媳婦子下次也烤豆沙的。”
見她說話爽利又老實,玲瓏很滿意,笑著道:“母親和我都是一樣的,哪種口味都喜歡,勞煩順嫂子了。”
說著,她讓杏雨拿出三條帕子賞了給她們,回到京城她除了照顧母親和練功,閒瑕時間就和杏雨繡花做針線,這個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金順媳婦以前是侍候聶氏的,另外兩個婆子也都是家生子,好東西見得多了。可拿著這帕子還是真心歡喜:“這真是五小姐繡的啊,這繡功可真好。”
她們雖然遠在莊子裡,可來來往往的都是金家各房的下人,也知道這位五小姐在家裡過得並不好,可現在一看,五小姐年紀雖小,待人卻是大方得體,不卑不亢,立時對玲瓏高看了一眼。
三個媳婦走後,玲瓏和代婆子一起,服侍著馮氏吃了半個燒餅幾片臘味。玲瓏懷疑母親當年興許是來過這裡,自從進了莊子,馮氏便一言不發,呆呆地盯著那滿架子的紫藤花。
傍晚時分,院子裡微風徐徐,紫藤花的香氣隨風散來,玲瓏在抄手廊子裡坐了,讓杏雨把那幾個下人叫過來。
這些人原本都是大廚房裡打雜的,宋秀珠要拿人開刀嚇唬玲瓏,自不會找那些有點身份的,這些人在大廚房裡身份低微,有的還是燒火間的。別說刁難玲瓏,她們甚至連能見到小姐的機會也沒有。
玲瓏早就猜到這些都是宋秀珠隨手找來的,當中不會有她的心腹,甚至連能和宋太太身邊人說上話的都不會有。因此她才敢要她們過來侍候自己。
這些人過來,個個戰戰兢兢,忽然間就把她們從府裡帶出來,又是跟著五小姐,她們不知道這五小姐是存了什麼心思。
杏雨看到她們傻站著,果如小姐說的,都是些在府裡沒見過世面的小角色,身上都有傷,有幾個傷勢特別重的是在強撐著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