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栩的心裡有什麼東西轟的一下倒塌了。
當年的小球身無長物,那一荷包果子乾就是她孝敬師父最好的東西。
現在的玲瓏不但把自己的人給了他,還把她的一生也交給了他。
“以後也不會再有別人了,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要,現在是,以後也是。”
“你若是嫌冷清,那就多生幾個孩子,你存了那麼多好東西,娶媳婦嫁女兒也夠了。”
最後一句話已經是在逗她了。
玲瓏抬起的雙手放了下去,輕輕放在身側,顏栩俯身過來時,她的手重又抬起,環住了他的脖子......
丫鬟們早已習慣王爺和王妃大白天躲在內室裡不出來了。
晚膳設在水木汀溪的流芳亭,四周掛了紅紅的燈籠,把周圍的一切照得如夢如幻。
汀內種了很多香草,說來也怪,這麼潮溼的地方卻看不到蚊蠅,想來就是這些香草的功勞。
小十七和楠哥兒初時還裝得很文靜,安靜地吃飯,像小大人一樣。
顏栩用過晚膳便去了木樨堂,看樣子要很晚才回來。
他前腳剛走,小十七和楠哥兒便原形畢露了。
竄上竄下,跑來跑去,一會兒捉蛐蛐,一會兒又要去捉螢火蟲,侍衛們提了燈籠跟著他們跑,尖叫聲、嬉鬧聲,此起彼伏。
玲瓏莞爾,她真的覺得這樣挺好的,多熱鬧啊,只有顏栩才會覺得這樣不好。
次日,有丫鬟進來說:”王妃,杜康姑姑來了。“
玲瓏怔了怔,杜康和浮蘇花雕不同,玲瓏從沒見過她來串門。
杜康果然不是來串門的。
她問玲瓏:“王妃,王爺讓奴婢陪您一起去,您看什麼時候得空?”
杜康說得沒頭沒腦,但玲瓏是明白的。
顏栩讓杜康陪著她去審問那個假沙彌。
她讓丫鬟們給杜康端上酸梅湯和點心,她又指著切成小月牙兒的甜瓜道:“這不是貢品,就是北直隸這邊自產的,可是也挺甜的,今天讓長安才買回來的,說是早上才摘的。”
杜康掂進一塊放到嘴裡,的確很甜,清清涼涼的,她還是第一次吃。
玲瓏又笑道:“你且等我一會兒,我把這裡改好。”
剛才進門時就看到王妃正在做針線,聽她這麼說,杜康這才看到那是一件湖水藍的衣裳。
這樣明媚的顏色。
“王妃自己親手做衣裳啊。”杜康道。
玲瓏的目光依然在衣裳上,手裡不停,飛針走線:“這是給王爺做的。”
又等了片刻,玲瓏收了針線,站起身來,把那件衣裳抖開,像顯擺似的對杜康道:“好看吧,我昨天給王爺試過,好看得緊。”
湖水藍的料子,美麗而靜謐。杜康很少看到男子穿這種顏色,何況還繡著鵝黃的花草......
王妃,您是要把王爺打扮成戲臺上的人嗎?
她剛剛違心地說了一句“好看”,玲瓏卻已經在王婆賣瓜了:“王爺這陣子曬黑了,穿這個顏栩會顯得白一點,我記得他有一隻鑲東珠的髮箍,正好可以用上。”
杜康忽然就想起那次她來給王妃送信,臨走的時候,王妃給她的那個袋子。
十幾種點心沒有重樣的,水袋子裡灌得滿滿的全是果子露。
小王妃這是很有意思吧。
杜康想像不出把心思花在吃穿上是什麼感覺,尤其是把男人打扮成花骨朵又是什麼感覺。
王爺已經夠出挑了。
顯擺完了,玲瓏心滿意足地把衣裳收起來,心裡卻還在尋思著,趁著夏天給他再做件鵝黃的......
假沙彌和那金雕當然沒在王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