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再一次見到石二時,已是大年初六,新年也過得差不多了。
剛過一更,玲瓏就來到浚儀街,巴巴地等著要壓歲錢。
除了壓歲錢,當然還有這兩三個月的薪水。
師父既然回來,又過往不咎,那欠下的薪水也要補齊,這才夠講究。
即使是那些讓玲瓏痛悔不堪的日子,她也從未忘記石二欠她兩個月零十四天的薪水。
現在又過了幾天,那就不是隻欠這些了。
過年本就是花錢的時候,她又新買下這處宅院,又新添了馮鑫和從山東來的人,玲瓏這陣子手頭很緊。
因此,石二要補給她的薪水,和師父的壓歲錢,令她很期待。
石二來的時候,就看到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院子,高麗紙上添著紅彤彤的窗花,廡廊下的大紅宮燈全都點亮了,屋子裡燒了地龍,擺著水仙和臘梅,小徒弟穿著簇新的寶藍風毛棉袍子,戴著銀項圈,梳著兩個小抓髻,臉蛋紅撲撲的,又恢復了他記憶中的模樣。
“師父,天冷吧,快上炕暖和暖和。”小徒弟狗腿兮兮,又是倒茶,又是遞手爐。
石二頓覺陰風陣陣。
這個徒弟一向唯利是圖,好在出門時,浮蘇不但準備了點心,還備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見石二帶來一隻紅木描金八寶攢盒,玲瓏連忙接過來:“浮蘇師孃呢,她老人家怎麼沒來啊?”
浮蘇若在,這壓歲錢還能多一份。
石二皺眉:“我說過,她不是你師孃。”
哦,好吧,其實人家早就知道,只不過是想借機討你歡心多騙點銀子花差花差。
玲瓏送上一個傻白甜的笑容。年紀小就有這個好處。
見石二已經在炕桌前坐下,玲瓏整整袍子,跪下恭恭敬敬給師父拜年:“師父過年好,大吉大利,福祿雙全。”
“嗯,乖,起來吧,過了年長大一歲,以後懂事些,別惹師父生氣。”石二從懷裡掏出紅包,玲瓏連忙起身雙手把紅包接過來。
那紅包很大,但輕飄飄的,不用說,裡面一定是銀票。
玲瓏迫不及待想看看銀票的金額,因為沒看到石二拿別的東西出來,所以她想知道這兩個月零二十多天的薪水有沒有算在裡面。
石二鄙夷地看著她,有種想把她回爐重造的衝動。這孩子真是被養歪了,除了錢,還是錢,沒有半絲風清月霽的風骨。
他也只是看到徒兒掂著紅包的樣子,就已經想把她回爐了,若是知道她正在算計他欠的薪水,石二師父八成一口老血吐出來。
玲瓏終於忍不住了,她覺得事關金錢,就事無大小,且,沒有什麼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親兄弟明算帳,何況他們是師徒呢。
玲瓏是活財神金世林的子孫,她身上流的是金家人的血。
她謝過師父的壓歲錢,然後鄭重問道:“師父,您有兩個月沒給我發薪水了,且,這個月也過了二十多天,如果您手頭寬裕,就也給算成整月吧。”
這次石二真的怔住,這孩子腦子裡除了錢,還有別的嗎?
“你手頭很緊嗎?”石二問道。
玲瓏扁扁嘴,心裡委屈:“這間宅子,師父您賣給我是一萬二千兩,我湊了好久,那對玉如意就是那時候找來的。您走的時候,把這裡能搬走的全都搬走了,現在您看著還能入眼的這些東西,都是徒兒新添置的,先花了三千兩,等到開春還要粉刷,再種花木,怕是沒有一千兩也是不夠的。徒兒還是小孩子,又有生病的老孃要養,下面也還有跟著我吃飯的人,手頭自是有些緊的,但徒兒就是自己再艱難,也會孝敬師父,讓師父您老人家住得舒服,住得舒心。”
額,早就知道你這孩子伶牙俐齒了,想不到你繞來繞去,硬是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