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兒端上一隻鋥亮的黃銅小盆,杏雨把玲瓏弄髒的絲帕放進去,叮囑到:“用香胰子好好洗洗。”
潤兒答應著退下去,玲瓏沒有回答姚嬤嬤的話,她苦著臉,對杏雨說:“你讓蔡嬤嬤給我做上幾串冰糖葫蘆,我這嘴裡還是不得勁兒,總像是隨時想吐似的。”
杏雨關切地說:“從府裡出來時,婢子給您帶了些御製的大山楂丸,要不拿些來用上吧。”
玲瓏的臉上是小女孩常有的嬌嗔,她蹙起眉頭,嘟噥道:“那大山楂丸不好吃,一股藥味,還是讓蔡嬤嬤做冰糖葫蘆吧。對了,要加核桃仁撒芝麻的,多做一些,十七爺下了學給他送些過去。”
杏雨便道:“那晚膳給您上些清淡的?對了,小廚房的葉娘子打發小丫頭來過,說是從江南那邊快馬加鞭送來的荸薺到了,都還水靈著,個頂個的有小孩拳頭那麼大.”
玲瓏道:“那就用荸薺炒個雙脆,再做個清燉獅子頭給王爺送到別鶴堂,多加些荸薺。”
杏雨又笑著問起別的菜式,玲瓏一一叮囑,聽得一旁的姚嬤嬤直冒火,這哪像是乾嘔得胃口不舒服的?更不像因為不舒服想睡覺的。
這主僕二人一唱一和的,分明就是不想搭理她,想讓她自己沒趣告辭回去。
姚嬤嬤在宮裡多年,宮裡的那些貴主子沒有幾個好伺候的,她暗暗好笑,睿王妃還是太嫩了,以為這樣就能讓她知難而退?
她乾咳兩聲,清清嗓子。
玲瓏和杏雨果然止住話頭,一起望過來。
玲瓏笑道:“春日裡最容易上火了,姚嬤嬤這是痰多,杏雨,你去小廚房時,讓她們把上次的川貝枇杷雪梨糖水煮些給姚嬤嬤送過去。“
杏雨笑著答應,姚嬤嬤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可還是上前謝過。
玲瓏就揮揮手,對紅繡和紅綃說:“我倦了,你們扶我去歇會兒,姚嬤嬤你不舒服也回去歇著吧,千萬別累著。”
說完,便扶了紅繡的手站起來,一步三搖地進了內室,把姚嬤嬤晾在了那裡。
姚嬤嬤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這種感覺當真是很難受。
任你怎麼說,任你有多少算計,可人家就像是沒有聽到。
睿王妃是皇后娘娘親自挑選的,她老人家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怎麼就給自己挑了這麼一個兒媳婦?
溫順是溫順,乖巧是乖巧,可這溫順和乖巧怎麼就能把人給活活氣死呢?
姚嬤嬤在那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偏就一個沒留頭的小丫頭自告奮勇撩了應季的牡丹花開素緞簾子,笑嘻嘻地說:“嬤嬤您慢走,柏青姐姐慢走。”
這是送客呢。
姚嬤嬤又看向內室,可也只能看到一座雞翅木底座的陶瓷屏風,那是粉彩的春光花鳥圖。這種粉彩的陶瓷屏風也不知是從哪裡淘換來的,就是宮裡也看不到這麼新鮮別緻的物件,應是南邊剛時興的新樣子吧。
內室裡,玲瓏靠在玫瑰紅漳絨大迎枕上,翻著從京城帶來的話本子,春霖笑著進來:“王妃,姚嬤嬤走了。”
玲瓏放下話本子,對喜兒道:“把那半碗藥湯子倒了,明天私底下放出話去,就說我喝了以後整夜上吐下瀉的。”
這種差事,沒人比喜兒做得更好。
也不知那什麼益子湯是什麼玩意兒,玲瓏懶得去打聽,但她直覺上是不會接受這些東西的,尤其是她剛剛得罪了皇后娘娘。
所以,當著姚嬤嬤的面,她把喝到嘴裡的益子湯全都吐到了帕子上。
至於兩個妾室用不用湯藥的事,玲瓏想想就覺得膈應。
她有現代記憶,沒聽說過丈夫睡別的女人時,做妻子的還要給他準備避孕|藥的。
再說,皇后婆婆這會兒巴不得讓妾室搶在她前面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