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來不喜旁人接近,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這樣猝不及防地撲倒在地上。
他應當厭惡才對,即便是因此動了殺心,他亦絕不意外。
可少女的身子是這樣的輕,她的身上又是那樣的軟,像是一朵被春風從枝頭吹落的木芙蓉花,輕輕柔柔地落在他身上。
柔軟,纖細,淡香宜人。
令人甚至都不敢用力收攏指尖。
這是從他有記憶以來,從未有過的感受。
少年心緒煩亂,眉心緊蹙。
而此刻,紅帳垂落處,還傳來禍首輕細的語聲:「臨淵,你,你要不下來吧。我和你道歉。」
臨淵薄唇緊抿,並不作聲。
他並不想要李羨魚的道歉。
他只想儘快將此事帶過,永不再提。
殿內靜默了一瞬,立在梁下的少女侷促地揉了揉自己的衣角,終於鼓起勇氣。
她小聲:「你下來吧,我對你負責的。」
第21章
負責?
……李羨魚對他?
在李羨魚說出更荒謬的話之前,臨淵終是翻身躍下橫樑,立於她跟前皺眉道:「不必。」
李羨魚遲疑了一下,輕放下手中捧著的東西。
「真的不用嗎?」她有些猶豫地指了指方才放於長案上的白玉博山爐:「我已經拿好博山爐了。」
臨淵眉心微凝:「公主拿博山爐做什麼?」
李羨魚道:「為了對你負責呀。」
她格外認真地向他解釋:「先拿一鼎香爐過來,往裡供上三支清香禱告天地,我們再一起對著香爐拜上三拜,便算是禮成了。」
雖說她寢殿裡沒有香爐,也沒有貢香,但往博山爐裡添些香藥,應當也是一樣的吧?
她這般想著,便又從小屜子裡尋出自己最喜歡的香藥來,彎眉對臨淵道:「至於祭禮,祭禮……我明日便補上。」
臨淵卻越聽越是古怪。
禱告天地,拜上三拜?
怎麼聽著像是——
臨淵身形微僵,生硬地打斷了她:「不必。」
李羨魚拿著火折的素手輕輕一頓。
她抬起眼來,有些苦惱地輕蹙了蹙眉:「可是,我若是什麼都不做,是不是——」
便成了話本子裡的登徒子了。
多不好。
少年原本冷白的耳緣微紅,語聲卻更冷:「公主從哪裡聽來的規矩?」
——究竟是誰告訴的她,碰一下手腕,便要拜堂成親的?
李羨魚答道:「話本子裡呀。裡頭便是這樣寫的。要先上香,再禱告天地,然後拜上三拜,最後便是禮成。」
她彎眉:「禮成之後,我便能喚你一聲阿兄了。」
少年耳緣處的紅意褪去,似是察覺到不對。
他側過臉來,皺眉反問:「……阿兄?」
李羨魚點頭:「是啊,話本子裡都是那麼寫的。」
臨淵迅速回憶起李羨魚所擁有的話本。
那些話本應當都是經由宮人之手仔細篩選過的,多是些志怪雜談,並無任何一本涉及情愛與男女婚嫁之事。
於是他問:「哪本話本?」
李羨魚答得毫不遲疑:「演義。」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是桃園三結義那一回。」
畢竟那本書她拿到手中時便是殘缺的,好多回都沒有。
她還問過竹瓷她們,她們說買到的時候,便是這樣了。
臨淵沒再開口。
少年薄唇緊抿,面色凝霜。
寢殿內一片寂靜,像是周遭的溫度都陡然降了下來。
像是提前入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