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看見臨淵受傷了。
更不想看見他因為刺殺的事,而被舉國通緝,被官府四處追殺。
李羨魚的思緒落定。
她輕抬起羽睫,杏眸裡的水霧漸漸散去,顯得本就清澈的眸子水洗過般的明淨。
「臨淵,即便是你真的弒了君。母妃與霍小將軍的事,也無法再彌補了。」
臨淵眸色淡淡。
是無法更改,但可以讓做下這件事的人付出代價。
這便是尋仇的意義。
而他未及開口,李羨魚卻又輕輕啟唇。
她的語聲很輕,柔軟得像是春日裡一朵楊花拂過耳畔。
「臨淵,我也不想再看見你受傷了。」
臨淵沉默著徐徐抬眼看向她。
而李羨魚也安靜地與他對視,神情專注,一字一句,格外認真。
「即便是有朝一日離開了宮廷,我也不想看到你再到處尋仇,或是被仇人追殺。我更想看見,你能找個風景極好,抑或是你喜歡的地方定居下來。置辦一門營生,好好地活下去。」
過去的事,已無法更改。
她只希望身邊的人,都還能夠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臨淵的動作頓住。
許久,他鬆開了持劍的手,側過臉去,語聲很低:「臣總是不明白公主在想些什麼。」
李羨魚望著他,順著他的話道:「你若是答應我不殺父皇,那我便解釋給你聽。」
臨淵立在窗前的逆光處。
李羨魚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看見少年持劍的手驀地一緊,復又鬆開。
他低聲:「公主若是不想,便推後再議。」
李羨魚聽出他話裡的讓步,高懸的心漸漸放落,但仍舊是不忘叮囑他:「那你要是什麼時候再有這樣的想法,一定要說與我聽。」
這樣,她也好及時勸住他。
臨淵頷首,道:「好。」
他抬步,走到李羨魚跟前,等她開口。
李羨魚卻覺得自己的話已經說完了。
畢竟,臨淵都已經暫且放棄了去弒君的想法。
她仰臉看著臨淵,而後者並不看她,只是眸色淡淡地看著地面上的青磚,像是在等著她開口。
李羨魚想了想,便與他說起自己在母親那本日錄裡看見的,有關於江陵的風景。
小橋流水,楊柳飛花,陰陰喬木鎖煙霞。
末了,她將悲傷的心緒放下,重新展眉,向他輕輕而笑:「臨淵,若是你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以後,可以住到江陵去。」
她想了想,便起身去拿紙筆:「我去寫一封家書,你幫我帶給住在江陵的外祖,他會照拂你的。」
臨淵先她一步將湖筆拿走。
他側過臉,語聲很淡:「即便是三月期滿。臣也不會立即離開京城。」
李羨魚訝然:「你是要在玥京城裡定居嗎?」
她略想了想。
雖然都說『京城居,大不易』,但若是臨淵的話,她應當便不用太過憂心了。
畢竟他的身手這樣的好,便是去開一間鏢局,想來也能賺到許多銀子。
於是李羨魚莞爾:「那你記得把落腳的地方告訴我。」
她忖了忖,不大確定地道:「興許,我還能寄信給你。」
臨淵道:「臣不喜歡看信。」
他依舊不看她,羽睫淡垂,掩住了眸底的情緒:「若是公主有事尋臣,便隨意寄一枚信物過來。」
「臣會入宮尋你。」
李羨魚卻有些悵然。
她想,那時候她都嫁到呼衍去了。
寄不來信物,臨淵也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