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嗓音完全和別的小孩不同,聲音都像是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朝氣。

「你家住哪裡,家裡還有沒有人?」

「東洲妖魔肆虐,都死了。」裴溟微低著頭,聽不出任何悲傷。

和書裡寫的一樣,主角隱瞞了他真正的身世,江與眠不在乎,他其實有心想安慰一下,但裴溟的模樣讓他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只得作罷。

院子裡栽了些樹木花草,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對比。

樹上掛了盞燭燈,點燃後給樹下帶來些光亮,樹下的長石桌擺了壺茶。

江與眠看到,就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一杯還沒喝完忽然想起來,他這裡沒有裴溟能穿的衣服。

回憶要到哪裡去找衣服並不算難。

而且不知為何,除了原主留在玉簡裡的那些記憶,他一旦陷入回憶裡,前生那些在病房裡苟延殘喘的日子逐漸遠去,變得朦朧灰暗,彷彿相隔甚遠。

反而是原主的記憶越發清晰,連未曾在玉簡裡留下的記憶都在慢慢復甦,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更加鮮活。

他意識到了這點,心想會不會是這具身體殘留下來的回憶。

這會兒周圍安靜下來,他也終於有時間思考,他來到了這裡,那原主去了哪裡?

這個問題細究起來便讓人惶然,他是死了才來到這個世界,佔據了這具身軀,如果是靈魂交換,如果原主到了他的身體裡……

他眼神怔然起來,這是個極為不好的猜測,因為他那具身體在他死時就失去了所有生機。

上輩子他從小就體弱,到了十四五歲時更是虛弱到一度需要住院,至於生病的原因,卻什麼都查不出來,後來的幾年他幾乎就沒有離開過那間病房。

倒出來的茶涼了。

所想的一切都是猜測,而且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江與眠起身,眼下重要的是幫裴溟取衣服,弟子堂裡應該有人值守。

雲舟飛出高峰,夜裡的風在耳旁呼嘯,冷肅氣息撲面,是常人難以忍受的,卻將他心中憂愁煩惱吹散了些,再長舒一口愁濁,既然有機會活下去,想那麼多也無濟於事,就算以後發生什麼,也是以後的事了。

他抬手在身前佈下屏障,阻擋了凜冽的風,眼神也不再茫然,重新變得平靜。

弟子堂亮著燈火,今日值守的是掌門大徒弟林不覺,今年十六歲,已經學著管理門派事宜了。

「師叔。」他行了一禮,雖然是個少年人,但在簡單的言語舉止裡就能看出性格里的斯文溫和,已然初具君子端方。

江與眠認得他,原主的記憶裡有。

「我收了個徒弟,來領身衣服給他,男孩子,八歲,偏高些。」他直接表達了來意。

「師叔稍候。」林不覺沒有疑問,轉頭吩咐其他弟子去取,還多囑咐了一句:「再拿一床鋪蓋用的。」

這倒是江與眠忘記了的,沒想到他如此細心。

和其他金丹長老不同,原主沒有任何隨從僕役,這些本該其他人來做的雜事也只能自己來做,雲遮峰也常年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多餘的被褥也不難想。

隨後江與眠就被請入座,林不覺為他倒了杯茶,說道:「嫡傳弟子的衣裳需量了身後由製衣閣去做,這裡暫時只有弟子學服。」

雪山派弟子在練功和上早課時無論普通弟子還是嫡傳弟子,衣服都是統一的,江與眠知道這點,他開口:「嗯,先取了學服就好,其他等明日再說。」

去取衣裳的弟子從後面出來了。

林不覺又開口:「師叔,領衣裳需記下名字,以免造成混亂,不知師弟姓名是哪幾個字?」

他說著話,取衣裳的弟子就過來了,遞給他一個白玉牌,這是嫡傳弟子才有的姓名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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