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著看走馬觀花的兒子,笑笑說道,“只是這個時候是騙不了人的,來寶最喜歡過年了,看來不管是傻時還是聰明時,都改不了孩子心性啊。”
沈夫人盈盈笑道,“今年壓歲錢給多一些,對了,將來寶的寶箱還給他吧。那錢是他這些年從各處積攢得來的,又不全是您給的,您這樣扣著,被母親知道,非得訓斥您。”
“我已經將鑰匙給他了,讓他得空就來搬箱子。可他一直不來……”沈老爺低吟,又覺得蹊蹺。兒子明明有錢用的樣子,難道是母親又給她的寶貝孫兒塞錢了?
“來寶定是不像以前那般,總拿錢去扔人了,所以不缺錢。”沈夫人對扔錢一事知道,不是被花老爺送過來兩回,又被他爹揍過嗎,可不是誰都像花老爺那樣好,或許扔了別人他們不知道。唯有自家哥哥被扔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想到兄長,沈夫人不如以往那樣鬧心了,只因兄長像變了個人似的,進了書院當先生。起先葛家人還不信他會老老實實甘願做個先生,誰想事實完全相反,葛明修在書院這一個月,兢兢業業,頗得常洞主讚賞。年底回家,還表示明年會再來。
到底是誰令他這樣改變的,誰也不知道。
不過這樣也好,沈夫人如此想到,看著在院子裡滿目神采的兒子,再想到一直讓人操心的兄長,又想到這半年來丈夫的轉變,已不自覺地微微彎唇,日子可算是順心起來了。
用過年夜飯,天還沒黑,沈家已經早早用過飯了,連隔壁準時準點的花家都早了些。只因長輩都知道,早早吃完年夜飯,好讓孩子們去玩。有孩子在家裡巷子裡,甚至是街上鬧騰,才有年味。
沈老爹聽見兒子要和隔壁家的孩子去燈塔放煙火,早就準備了兩大箱子炮仗,款式極新,還有能蹦出小鳳凰的煙火。讓下人搬上車,先抬去燈塔。
沈來寶要出門時,見幾個妹妹坐在那,時而往他這邊瞧,似有期盼,又有畏怯。他想到方才她們偷偷打量那兩箱炮仗的眼神,便過去說道,“妹妹們也一起去放煙火吧。”
幾個姨娘頓覺受了驚,忙說道,“萬萬不可。”
沈老爺也說道,“家裡這麼大,讓她們在家裡放就行了。”
沈來寶說道,“過年嘛,而且又是放煙火,一起去也好,爹孃也趁著外頭熱鬧一起去走走吧。”
沈老爺還要再說些什麼,瞅了一眼七個女兒眼巴巴看著他,似一群想外出戲水的小鴨子。想了許久才道,“好吧,可是不許去燈塔,這麼多人,塔頂人多一亂容易出事,就在附近街上玩吧。”
幾個被“囚”已久的小姑娘頓時面面相覷,沈來寶都覺得如果她們能像自己一樣自由出入,那肯定又是七個樂觀開朗的小花鈴,可是現在已經被硬生生養成了七朵陰鬱的小蘑菇。
外面花家已經有下人來敲門了,沈來寶立刻出門,剛邁出門檻,就見個紅色糰子一手舉著一支菸火雀躍道,“來寶哥哥,這是我爹給我買的,說是可以開出小鳳凰來。”
沈來寶笑笑,“我那也有很多,等會一起放,給你開出一群小鳳凰來。”
花鈴更加歡喜,沈家爹孃也跟著出來了,給花家孩子發了壓歲錢。沈夫人給花鈴的紅袋子尤其漂亮,是用心挑選過的。看著她在兒子旁邊歡喜說話,若是十年後還是這樣的光景,那真是一對璧人。
因燈塔建在城心,所以去餅鋪還得繞路。花續知道弟弟妹妹是小懶人,便自己過去接她,因此這會並沒有跟他們一起走。
花續到了餅鋪,街上全是已經吃完飯領完壓歲錢的孩子,地上也都是拆封殘破的紅紙袋,被人踩來踩去,像是鋪了一地紅花,和地面殘餘的積雪相映交錯,似臘梅被刻在了石路上。
餅鋪門前無聲無息,唯有門縫漏出的一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