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為他起墳立碑,每年清明有人除草上香,不再做無主之魂。
忙完這些,已經快半夜。拾骨歸來,意外的是她心裡並不驚怕,只是因這事心頭沉甸。無怪乎爺爺說一個案子結束,那就要趕緊忘記在腦後,否則想得越多,人就越不開心。
她長嘆一口氣,幾乎將夜色嘆穿。回到內衙往自己房間走,卻見廊道那邊有人佇立,負手看著夜色,一眼就認出是蘇雲開。他仍是穿著剛才升堂時的官服,沒有換下,那就是還沒洗漱,甚至連房間都沒回。她快步上前,腳步聲將蘇雲開從沉思中喚回,偏頭看去,見是明月,面色才緩和下來,“回房麼?”
“嗯。”明月到了跟前,打量他一眼,“你怎麼還不回去沐浴就寢,等一會都要天亮了。”
蘇雲開說道,“睡不著。”
奔波了這麼多天,偶爾會犯困,現在案子塵埃落定,卻沒了睡意。明月明白他的心思,一如自己,沉重得一時難以放下。
“雖然楊富貴可惡,可導火線,卻還是當年不作為將百姓逼入絕境的官員。大名府出了這樣一件事,那其他地方,是不是同樣也有。”他恨不得斬盡天下貪官汙吏,恨不得用清泉淨水好好沖洗一遍這渾濁世間。
“有沒有我不知道,可只要多幾個像你這樣的好官,就一定不會再有。”
蘇雲開默了默說道,“有沒有我也不知,只是在我在任的期間,絕不會再讓這種事出現。我不能整肅大宋,但在我管轄的地方,此生不負。”
明月笑道,“我知道你會辦到的。”她總覺得他如今心胸放寬了很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總是擰緊眉頭。哪怕在朝廷裡顯得力量微薄,也不會自怨自艾,而是更有動力往上、朝前。
這樣的蘇雲開,越發像她兒時認識的那個蘇雲開了。對什麼事都覺得守得雲開見月明,不會滿眼陰雲。
兩人站在廊下說了一會話,更覺睡意全無。這幾天忙裡忙外,兩人也沒好好說過話,這會旁邊也沒人,便說了許久。
直至圍牆外面更夫報時,才發現已經過了丑時。蘇雲開說道,“回去睡吧。”
明月應了聲,因房間和他反方向,到了拐角處,就往那邊去了。蘇雲開在那站著,直到看見她進了房間,關上房門,這才回自己屋裡。
三月的晚風還有些寒涼,公雞打鳴時,領著衙役忙完楊家村的事的白水才回來,這件事能這麼快了結,她心裡是滿滿的自豪和滿足。為跟了這樣斷案如神的上司,也為自己沒有偷懶而高興。回到內衙,心想梳洗好後睡半個時辰,天就該亮了,雖然累不過無妨,畢竟破了樁大案子。
她步行回房,幾乎是門聲剛響,就聽見隔壁的隔壁隔了四堵牆壁的房門驀地開啟,探出個腦袋來。她皺眉看著,問道,“難怪你每天都睡到日曬三竿,原來這麼晚睡。現在還不睡,你是在房裡做什麼?”
秦放大步走了出來,走到她面前,俯身湊近了臉盯她,“一個男的晚上不睡覺,又不看書,也不辦案,你說能做什麼?”
白水瞪了他一眼,“齷蹉。”
秦放得意笑道,“當然是睡不著呀,哦,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白水惱了,“齷蹉!”
她伸手就要拍他,手剛起就被他抓住,手掌冰涼,不知被塞了什麼瓶子。秦放說道,“不要老動手動腳的,斯文點,要抓犯人你也別老衝在前頭,就算真要衝在前頭,也要小心點。”
秦放說完就跑回自己房裡了,留白水在那一臉莫名。她翻看幾遍這白玉瓶子,也不知裡面是什麼。剛拔掉軟木塞,一股濃郁又熟悉的藥味沖鼻。她頓了頓,鐵打酒?她什麼時候跟人打架了,他瞎麼。
等將軟木塞塞回瓶子,她才看見自己手背上因阻止楊富貴尋死而受的傷。傷口已經淤青,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