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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學校後,周亦澄刻意地選擇去忽略裴折聿那邊的動靜。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自欺欺人,或者更像是在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裡,和自己賭氣。
而這毫無意義。
她照樣能目睹陸舒顏每天出現在班級門口,引起滿教室人的起鬨,或者在食堂吃飯時,望見被眾人包圍著坐在一塊的兩人。
偶爾她走出教室門,與門邊站得輕靈的陸舒顏擦身而過的時候,聽見自一邊倚著門框的裴折聿喉間溢位的幾聲低笑,餘皓月有時也在,滿面都是調侃。
像是在一起了,又不像是在一起的樣子。
可那又怎樣。
周亦澄不敢妄加揣測,只能獨自在心底翻來覆去地肯定又否定,她覺得自己像是深海之上的一根細小浮木,浮浮又沉沉,直至某一天被衝上岸,或腐爛沉底。
只要被壓在黑暗中的那些戀慕不見天光,她便永遠無法喘過氣來。
……
危牆終有倒塌之時。
二模前的晚自習,王方親自把裴折聿叫了出去。
班裡見狀,三三兩兩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周亦澄見前面的餘皓月似乎一點驚訝也沒有,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於是輕輕戳了戳她,故作無意地問:「怎麼了?」
餘皓月神神秘秘地轉過身來,沒有先回答,而是先遞給了她一塊巧克力。
周亦澄接過巧克力,下意識說了聲謝謝,剝開包裝紙。
看不出牌子的巧克力,但光看包裝紙,就知道應該挺貴。
餘皓月自己也往嘴裡塞了顆,含混不清道,「我就說吧,就他那樣,遲早得被陸舒顏拿下。」
「……」
漫不經心的話落入聽者耳中,宛如一道晴天霹靂。
周亦澄眼睫一顫,呼吸重了一瞬,往嘴裡塞巧克力的時候,才勉強將盈滿胸腔的酸澀強硬壓下。
就算已經猜到結果,親耳聽見的時候,一顆心還是會不受控地墜入谷底。
她覺得自己嗓音都有點兒啞:「……什麼時候的事?」
「前幾天的事了,」餘皓月看向天花板,也在回憶,「我也不清楚情況,還是今天裴折聿送陸舒顏巧克力我才知道的,估計也是因為這個被方腦殼逮住了。」
「……」
周亦澄再一次沉默。
唇齒間還殘留著那顆巧克力柔滑的口感,濃濃的奶香之下,後勁的苦意倏然被放大無數倍,如疾風驟雨般鋪天蓋地湧來。
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口乾舌燥,她擰開水杯喝了口水,便又見餘皓月轉過身,對著門口去而復返的裴折聿揮了揮手,礙於還在上晚自習,只敢驚訝地壓著聲道:「那麼快就回來了?」
裴折聿點了點頭,坐到位子上,視線無意間掃過周亦澄。
周亦澄慌亂撇開腦袋,心緒卻始終翻湧起伏不停。
她隱約還能聽得見餘皓月和裴折聿的對話。
「怎麼樣?方腦殼說你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少年的聲音一貫的懶散傲然,「他們關心的也不過是成績,只要跟他們許諾了不影響成績,他們還能把我開除不成?」
餘皓月目瞪口呆:「牛逼啊大哥……果然這就是學霸的底氣嗎……」
「……」
眼前的題目淺顯易懂,可週亦澄似乎在一剎那失去了將每一個字連線起來的能力。
像是世界在眼前慢慢破碎,而她無能為力,只能徒勞地在紙上畫著意義不明的黑色直線。
挺好的。
她咬著唇,失神地想。
一個標準的,皆大歡喜的結局。
——只是主角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