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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島四面環水,島上亦有一片內湖,流雲樓便蓋在內湖中央,是棟三層的樓閣。底下的一層用作廳堂,二層可以看書可以彈琴,三層才是主人的寢居。當年常樂公主搭建流雲樓時花空了心思,命能工巧匠設計出了一種機關,開啟機關,三層的屋頂便能往兩側回收,只剩一層薄薄的輕紗,躺在下方的大床上,白日可見流雲,晚上可觀星河,若遇到下雨或是天寒時候,關閉機關,屋頂便又成了普通的屋頂。
今年夏天,魏嬈幾乎一直都住在流雲樓,或是臨湖觀魚,或是赤足在那長長的竹橋上練劍,或是請歌姬過來,聽琴看舞。當然,如果陸濯過來陪她,魏嬈是絕不會叫歌姬過來的,她看歌姬是純粹的欣賞,誰知道陸濯見了美貌的歌姬會想什麼?
陸濯也喜歡流雲樓,喜歡在屏退所有下人的晚上,將魏嬈壓在窗下陪她欣賞夜色,喜歡仰面倒在床榻上的時候,既能看到長髮被湖風吹得飛揚的魏嬈,又能看到她頭頂的漫天星空。
可是再喜歡,當盛夏酷暑結束,兩人還是要回去了。
在流雲樓的最後一晚,重新沐浴過後,陸濯一手摟著魏嬈,一手墊在腦後,忽然說了一件事:“明年會有一批邊關將領調動。”
魏嬈半靠著他,眨著睫毛在看星星,什麼都沒有想,處於一種無比愜意舒適的狀態中,然而陸濯一開口,就將她從這種狀態裡喚了出來。
邊關將領調動……
魏嬈攏了攏肩上的薄紗中衣,坐起來,看著陸濯問:“你想去邊關?”
陸濯觀察她的神色,竟看不出什麼。
但他還是承認了:“是,京城於我,過於安逸。”
邊關雖苦,可他在邊關住了八年,早已習慣了,軍營裡不時會冒出幾個刺頭,邊境的官員也常有不安分的舉動,塞外蠢蠢欲動的他國鐵騎更是讓人時刻保持警惕,就連邊境的風雪,也比京城更狂暴壯闊。
陸濯是武將,在邊關他有事可做,可在神武軍的軍營,除了練兵更加嚴格,其他的都過於平靜。
陸濯也習慣與家人們常年分隔兩地了,離開後他會思念,但不會思念地過於頻繁,這次生出外調的心,陸濯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魏嬈。
他希望魏嬈隨他一起去邊關。
魏嬈看著陸濯那張俊美平和的臉,竟然能理解他的想法。
新婚時陸濯提過一次帶她外調邊關的事,當時魏嬈並不願意跟他去,因為她的家人都在京城,她捨不得離開那麼遠,因為兩人剛剛在一起,魏嬈並不確定兩人的婚後生活一定會順順利利,更因為,重回陸家對她而言是一種新的生活,她連新生活都沒好好地體會過,突然就要去另一個陌生的地方,魏嬈下意識地抗拒。
可如今,她與陸濯已經成親快半年了。
母親與弟弟在皇宮住得很好,慧珠表妹出嫁了,慧珍表姐和離回閒莊了,與外祖母的感情一日千里,外祖母身邊又有人陪了。
親人們都不需要她牽掛什麼,而英國公府,老夫人喜歡她,卻並不需要她天天陪著,陸家那麼多子孫,老夫人有的是需要操心的地方。賀氏待她和善,是個好婆母,就是一直在盼她懷孕,有些話說多了有點令人煩躁。二夫人三夫人兩房與她沒有深交,也沒有交惡,客客氣氣的,無波無瀾。四夫人一心管教小六公子,肚子裡還懷了一個,太忙太忙了,就連與魏嬈性情相投的陸長寧,也已出嫁。
各處產業有魏公公幫忙料理,在陸濯當差的白日,無事可做又不喜應酬的魏嬈,日漸枯燥。
“那你外調了,我怎麼辦?”魏嬈撓著陸濯的手心問。
陸濯握著她的手坐了起來,低頭看她:“你隨我一起去?”
魏嬈抿嘴,低下頭道:“聽說邊關冬天太冷夏天太曬,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