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候在門外,言及太子殿下召見,房俊不敢怠慢,趕緊翻身上馬,策騎直奔承天門,入宮之後直抵武德殿求見太子。
書齋之內,李承乾將先前劉自道諫言說了一遍,詢問房俊的意見。
房俊當即道:“劉思道能力卓絕,然心術不正,諂佞之臣也!”
李承乾大驚:“二郎何出此言?”
雖然劉自其人立場不堅,左右搖擺,但既然能夠於父皇在位之時執掌御史臺多年,自當是風骨奇偉、器識高爽之輩,何以被房俊冠以“諂佞之臣”之評語?
房俊喝了口茶水,解釋道:“晉王亦是先帝嫡子,且先帝在時每每有立其為儲之念,朝野鹹知,加之此刻晉王號稱有先帝傳位之遺詔在手,朝野上下明裡暗裡支持者甚多,此刻殿下與晉王爭奪皇位,暗中與其勾連者幾乎不可計數。”
李承乾頷首。
這個“不可計數”並不是說人多的數不過來,而是很多人明面上支援他這個太子,但暗地裡同樣對晉王予以支援,這種人表裡不一兩面派,很難明確區分。
但肯定人數不少。
房俊續道:“若說一旦有證據便予以收監審訊,而後予以懲處,勢必大興牢獄,導致人心惶惶!更有甚者,若牽扯到先帝幾位皇子,殿下是否要大義滅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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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遲疑道:“這個……只要不是十惡不赦之大罪,孤豈能忍心責罰?”
且不說他性格軟弱、待人寬厚,單隻“親親相隱”這一條,便令他投鼠忌器,想處置都不能。
這年頭於宗族之間,“親親相隱”乃是主流,誰若大義滅親,非但不會被稱頌一句“大公無私”,反而要遭受天下唾罵。
秦朝之時,律法便規定“子告父母,臣妾告主,非公告之,勿聽,而行告,告者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學說早已深入至社會的方方面面,成為社會結構之根基,“君臣父子,親親相隱”這一套奉行不悖。
更別說現在先帝駕崩,晉王爭奪皇位的口號當中便有“迫害手足”這一條,若是嚴懲與晉王勾結的兄弟,豈不是落人口實?
房俊嘆氣道:“所以微臣說劉思道不是個東西,若當真以他之諫言行事,‘百騎司’瞬間壯大,肆虐朝野,牽扯入內之人不知凡幾,坊市之間不能理會律法之嚴謹,只會認為殿下苛虐殘暴,所有罵名都歸於殿下一身,難以洗脫。就好似當年隋煬帝一般,難道隋煬帝當真就如同天下傳言那般荒淫無道、暴虐苛刻?這其中,關隴門閥下了多少力氣、使了多少絆子,想必殿下您是清楚的。”
他這話其實有些不盡不實。
“百騎司”那是什麼所在?純正的“特務機構”!古往今來,歷朝歷代都有類似的部門,無一例外的都要遭受後世唾罵,連帶著重用這些特務的皇帝也被黑得不行。
但事實上,這樣一個部門對於國家的重要性極大,不能預防國內有可能發生的叛亂,也能偵知敵國的動向,預先做出針對性的應對,確保國境內外的穩定安全。
結果因為有些皇帝依仗其完成自己的高壓統治,使得這些特務機構脫離於朝堂之外,不受百官監督,只由皇帝指揮,嚴重觸犯了官員階級的利益,故而極力反對。
不僅反對,掌握著話語權的文官們還要予以抹黑……皇帝的話未必傳諸於後世,但文人的文章一定可以。
一旦“百騎司”業務興隆,必然遭致朝野一片罵聲。
而身為文官新領袖的劉自則可以完全掌握話語權,他這個提倡者不會被外人知曉,反倒是他算準了李承乾必定向房俊這個心腹近臣徵詢意見,完全可以將所有的黑鍋都推到房俊身上。
到時候太子面對輿論重壓,以其綿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