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新人勝舊人,如同馬周、褚遂良這等新生代的官員已經漸漸佔據要位,上位之日不遠。就連房俊、李敬業這等後起之秀都佔露頭角,開始青雲直上。
可長孫家當初最傑出的子弟,現在卻只能螻蟻一般飄落江湖,遠在廟堂之外,苟延殘喘……
想到此,長孫無忌便暗自咬牙,一腔恨意蒸騰!
魏徵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對李二陛下深深一躬,言道:“還請陛下見諒,非是老臣君臣之情分,故意折損陛下顏面,實在是政事堂乃帝國之中樞,規矩自然要重之又重。否則,此例一開,便後患無窮,屆時政事堂名存實亡,豈是帝國之福?”
李二陛下長長吁了口氣,這個道理他又怎能不明白?
若是任何人都能借由各種理由進入到政事堂,各方勢力的利益爭奪將空前白熱化。政事堂不是個純粹的存在,但由於精簡的結構以及平等制約的規則,能夠最大限度的保持其純潔性。
一旦各方勢力都能參與其中,堂堂帝國之中樞將會變成利益的角鬥場,將自身的利益凌駕於帝國的利益至上,這就背離了政事堂的初衷。
只不過由於自己甚為看重馬周,在他心裡馬周將來必然是中書令的不二人選,這才有所疏忽。
最難得的是,魏徵這個死倔死倔的老貨,居然抹下面皮給自己道歉?
李二陛下有些驚異,難道這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魏徵去年底的時候大病一場,差點一命嗚呼,當時李二陛下心裡還偷偷竊喜了好久,畢竟沒有了這個整日跟自己作對的老東西,生活要舒暢不少……
但是現在看著魏徵顫顫巍巍連說話都費勁的病容,心底卻沒來由的一陣悲涼。
無論如何,魏徵總是一心一意為了大唐,或許他心底對朕的登基繼位總有那麼幾分牴觸,可是那又如何?越是如此,朕越是要讓他看看,朕這個皇帝,千古以降,獨此一人!
朕的志向是千古之一帝,自當胸懷天下,何必跟一個垂垂將死之人去鬥氣?
一瞬間,李二陛下的心氣兒就平和下來。
他和藹的對著魏徵擺擺手,溫言道:“年歲不小了,自己身子骨什麼樣自己難道不清楚麼?坐下說話即可,不必在意這些虛禮。”
魏徵心中一暖,恭敬道:“老臣……遵旨。”
這才顫巍巍的坐下。
李二陛下指了指馬周留下的那份奏摺:“諸位都看看吧,看完之後,議一議其可行性。朕就坐在這裡,不插言,由諸位宰相商議。”
這亦是委婉的表達了尊重魏徵的意見,不會對政事堂的規矩橫加干涉。連皇帝都乖乖坐著不說話,以此表示對諸位宰相的尊敬,遑論是其餘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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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的存在保證了帝國最高權力機構能夠時刻將帝國的利益放在首位,這才是最重要的!
岑文字信手拿起那份奏摺,看了看幾位宰相,笑道:“老夫先看吧。”
言罷,便低頭仔細翻閱。
一張方正的臉膛,卻漸漸凝重起來,每每讀到精彩之處,兩條眉毛亦會微微揚起。
幾位宰相便都好奇起來。
岑文字為人古板守正,最是講究官威儀表,一言一行都合乎禮儀,絕對不肯輕浮隨意,若非心中震驚,又怎會在陛下面前做出這等將心情流於眼色的神情?
房玄齡更是滿心好奇。
這個臭小子,也沒跟自己說起要給皇帝上奏摺啊,到底又有了什麼鬼主意?
長孫無忌冷哼一聲,低眉垂眼,毫無興趣。
在他看來,房俊那廝就是仗著有幾分文采便張揚浮躁,出些不著調的主意來博取皇帝的好感,以此奉承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