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徑便大多歸於他一身,時至今日登閣拜相又有何難?
但現在,他終於得到了迴歸長安的機會,且是“永久”,他又捨不得離開生他養他的河西了……
……
翌日清晨,安元壽剛剛從被窩裡爬起來,便見到翟六娘快步前來,低聲道:“夫君快快起床洗漱,宮裡傳旨的天使來了。”
安元壽趕緊洗漱,又穿上官袍,這才在諸子簇擁之中來到正堂,拜見天使,設定香案接旨。
聖旨上先是肯定了其父右武侯大將軍、涼國公安興貴的功績,話鋒一轉,提及太宗皇帝對安元壽之寵信、重用,又訓斥了安元壽繼任以來囂張跋扈、行事乖張,不體恤涼州之民生、盤剝嚴重,致使百姓生活困苦,不遵行朝廷之法度,擅自出兵、罔顧君臣大義,念及安氏兩代之功,不忍以謀逆降罪,故而嚴令闔族內遷於盩厔縣,就近京畿、以為觀測,不使其自甘墮落、重蹈覆轍……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頭上由“涼國公”降下來的“番和郡公”,也並未褫奪,甚至就連“右驍衛大將軍”的職務也未曾罷免,看來是給他留著一個虛弦了,以便於空領一份俸祿,以彰顯陛下之寬宏。
,!
安元壽覺得也還行,至於盩厔之地他並無太多瞭解,想著既然是京畿之地、京兆府下轄,總不會太差吧?
左右內遷關中也不是去享福的,好一點差一點無所謂,只能能安身立命就好,想要安氏再度興旺,不僅需要自身之努力,更需要時局之際遇,苛求不得……
旨意宣讀完畢,安元壽將一塊祖傳的玉佩送給這位內監,拉著其去了內室,奉茶之後,問道:“陛下寬宏,安氏上下感激涕零,只是不知我那兄弟安忠敬現在何處,是否一併隨同前往關中?”
他必須把安忠敬弄出來,問清楚到底發生何事,最重要是那些安氏累世積攢之錢帛去了何處?
沒有錢,內遷關中以後如何生存?
當真舉族上下面朝黃土背朝天,返璞歸真做一個耕讀傳家之地主?
內監道:“安忠敬被抓捕之罪名乃是‘意圖謀逆’,但現在陛下已經赦免安氏所有之罪責,安氏上下清白如水,安忠敬自然也已無罪。”
當然,安忠敬僅只是法理之上無罪而已,至於程咬金是否放人、何時放人,誰也沒法保證。
安元壽點點頭,又問:“卻不知陛下對於程咬金如何處置?”
內監道:“調任左武衛將軍、琅琊郡公牛進達為右驍衛大將軍,盧國公繼續坐鎮姑臧,配合武威郡推廣棉花種植。”
“嗯?”
安元壽先是一愣,繼而胸臆暢然、仰頭大笑:“哈哈哈……”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自然知道程咬金之所以針對安氏甚至不惜起兵猛攻,必然是受了陛下之暗示,只要懲戒安氏便可迴歸長安,現在程咬金一腔夢想化作泡影,還得老老實實留在河西……推廣棉花?實在是大快人心!
“陛下可曾有吩咐,安氏需在何時啟程?”
“安氏犯錯,予以懲戒乃應有之義,但安氏乃大族,族人成千上萬,若倉促成行必然人心慌亂導致一些不必要之折損,陛下寬宏仁德,豈能眼見此等人間慘劇?故而並未有明確之日期。但咱家斗膽說一句,還是儘早啟程為好,以免朝中御史彈劾攻訐,平生事端。”
“陛下寬仁,下臣感激涕零、悔不當初!今日便陸續遷往關中,下臣第一個啟程!”
安元壽雖然站錯隊、做錯選擇,但素來是個殺伐果斷的將才,既然事情已經不可逆轉,那就不能繼續留在河西戀棧不去,既不給予朝中御史彈劾攻訐之口實,更不讓陛下本就不滿的情緒加柴添火。
內監欣然道:“咱家自會據實回稟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