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一手“特別監督”瞬間將李神符丟進坑裡,其意義並不在於那些跟隨他身後的宗室、勳貴們信不信李神符已經投靠陛下,而是在於給了衝擊京兆府的宗室、勳貴們一個向李神符發難的藉口。
現在正堂裡這些人就是揪住這一點不放,如果李神符想要證明他並未出賣大家投靠陛下,那麼就要拿出證明來證明此事。
如何證明呢?
很簡單,跟大家站在一處,將那些被收押、審訊的宗室、勳貴子弟們解救出來……
李神符焦頭爛額、煩躁不已。
他事先已經預留了退路,言語之中早已暗示大家自願去衝擊京兆府衙門,此舉是為了各自的利益所以與他無關,無論任何後果大家都得去自己承擔。
然而誰也沒想到京兆府、金吾衛那邊早有準備,將那些子弟一網成擒且陛下降旨嚴加懲處,結果這些人家慌不擇路依舊跑到府上來,讓他出頭與陛下朝廷交涉。
可問題在於李神符不是不想交涉,而是不能交涉。
陛下給予他一個“特別監督”的名頭已經算是非常嚴重的警告,告訴他暗地裡的小動作陛下都一清二楚,如果再摻和那些陰私伎倆就不是這麼好說話了……
這個時候他站出來跟朝廷交涉,豈不是跟陛下叫板?
李神符很是憤怒,不僅憤怒於這些平素對他馬首是瞻的宗室、勳貴們不聽他的話跑到郡王府來胡鬧,更憤怒於陛下的“不識趣”。
按理說他如今是“特別監督”,無論主動亦或被動都算是陛下的人,自動與宗室、勳貴們割裂開,那麼陛下就一定要給他撐腰保障他的安全。以房俊之強勢並且節制金吾衛的實力足以確保長安城的穩定,甚至不需房俊親自出面只需派出一隊兵卒站在郡王府大門之外,誰敢造次?
然而房俊卻對他理都不理,現在數十家都跑到郡王府來鼓譟鬧事、群情激憤,動輒有動手之風險,卻還要親自去請房俊派兵前來維持安全……
他看向一直悲憤不已的李道立,蹙眉問道:“你該不會也將大郎之死怪在我頭上吧?”
李道立搖搖頭:“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想找出兇手為我兒報仇雪恨,希望叔王能夠主持公道。”
李神符頭痛欲裂:“當時情況混亂根本不知何人所為,三法司都審了一整天了也沒什麼頭緒,我怎麼給你做主?況且這件事透著詭異,為何旁人沒事偏偏是大郎有事?你要仔細想想,莫要被賊人給利用了,若是咱們先窩裡鬥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
衝擊京兆府名義是由李道立領導,偏偏他的兒子便於京兆府衙門內被踩踏而亡,這件事裡裡外外都透露著詭異,很難讓人相信不是有人暗做手腳。
作為李神符這一派的中堅力量,一旦李道立因為仇恨選擇瘋狂報復,輕易便可以使得內部出現割裂導致分崩離析……
然而李道立根本不管這些,瞪著血紅的眼睛咬著牙道:“我不管這個,什麼宏圖大業、權力功勳,對我來說都不如兒子重要。既然我的兒子死了,我就要把兇手找出來千刀萬剮之後給兒子殉葬,除此之外,一切與我無關。”
李神符不知說什麼好,這人已經被仇恨矇蔽雙眼失去理智,如果這件事當真是有人設計,殺害區區一個李景淑便使得他一籌莫展眼睜睜的看著努力經營的龐大勢力分崩瓦解,那可實在是太高明瞭。
越是這麼想,越是覺得李景淑的死太過可疑,事情越是湊巧恰恰越是說明是有意為之……
李神符陷入煩躁,沒有頭緒,因為有這個動機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或許是陛下那邊對宗室的警告,或許是房俊收買宗室子弟害死李景淑意欲使其內部分裂,甚至有可能是某一些人慾以此逼迫他提早起事……
他現在看誰都有嫌隙,就連李道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