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監道:“據說是安西軍從西域找到的一種作物,以往高昌國曾經大規模種植,經由太尉送去司農寺試種,已經熟知其習性以及耕種方式,故而諫言陛下在河西、西域之地廣泛種植……具體如何,咱們也不知。”
程咬金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一字字道:“又是房二這個混賬,他這是恨不得老夫死在這姑臧城啊!種地?!虧得他想得出來!娘咧!卑鄙無恥,陰險小人,老夫當初瞎了眼以為他是好人啊!”
現在是臘月,種地得等到開春,收穫在秋天,也就是說最起碼明年秋天之前他不可能回去長安了……
……
待到內監離去,牛進達返回帳內,將其餘將校都趕走,從床榻底下翻出一罈子酒,想找兩個酒杯才發現都被程咬金打碎了……
兩人便盤腿坐在地氈上,拍開泥封,捧著罈子你一口、我一口喝起來。
程咬金吐出一口酒氣,拍了拍牛進達肩膀:“恭喜老牛了,以你的功勳早就該擔任十六衛大將軍,如今終於如願得償!可喜可賀!”
剛才發了一通火,現在才反應過來有些過分,牛進達可是他的老兄弟了,兩人並肩作戰多年,誓同生死、情逾手足,如今牛進達升官他卻發火的確不合適,萬一讓牛進達誤以為他對其升官有意見,導致兄弟之間出現嫌隙,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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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進達搖搖頭,喝口酒,將酒罈子遞給程咬金:“自家兄弟,說這些作甚?沒意趣得很。”
程咬金接過酒罈子灌了一大口,剛剛平息的怒氣再度發作:“陛下食言而肥,不似人君!”
他嘴上大罵李積、房俊,但心裡明鏡一樣,若非陛下順水推舟、早有此意,又豈會答允那兩人的諫言?
隨即又懊惱道:“這回你算是遂了心意,我也替你高興,可你這一走,萬般庶務全都丟給我,哪還有一天半日的清閒?”
他最是不耐煩那些庶務,以往都是丟給牛進達隨其處置,問都懶得問,現在牛進達走了,他都得擔起來,自然越想越是糟心……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正好可以多多培養大郎,倒也不算壞事。”
牛進達叮囑道:“至於那個什麼棉花,大帥一定要好好配合武威郡好生種植,千萬別犯渾。”
程咬金將酒罈子往地上一頓,氣道:“屁的棉花!那房二想一出是一出,老子管它死活?想要我程咬金去給他種地,門兒都沒有!我就算這輩子不回長安城,也絕不去種地!”
想他程咬金如今已經是貞觀勳貴當中碩果僅存的幾人之一,被丟在這姑臧城不得回京也就罷了,居然還得去種地?
簡直豈有此理。
牛進達無奈道:“大帥你是不是糊塗了?這可是房俊從西域弄回來的種子,聖旨上也說了‘為國開源、造福一方’,何謂‘開源’?那肯定是能掙錢啊!”
“誒?”
程咬金一愣,馬上反應過來:“對呀!房二那小賊啥也不是,唯獨賺錢的本事天下無雙,他既然敢在西域、河西大規模種植,這個棉花就肯定是能賺錢的!”
隋末以來,河西之地戰火連綿,突厥、吐蕃、吐谷渾等等皆覬覦這一塊水土豐饒之地,希望可以將之奪取進而控制絲路,你方唱罷我登場,將河西打得亂七八糟,農業凋敝、人口銳減,直至此時也未能恢復元氣。
祁連山下大片大片的荒地無人耕種,自己麾下數萬將士,若能開墾一些荒地種上棉花,豈不是能發一筆橫財?
心思頓時活泛起來,剛剛“死也不去種地”的話語馬上丟到九霄雲外……
喝一口酒,心情好了不少,便斜眼睨著牛進達,奇道:“你這人不僅牛脾氣,腦子也像牛一樣蠢笨,怎地今日卻這般冷靜,甚至有些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