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傅景川的面,高姐也不好明說失憶前的她會知道林珊珊在哪兒。
她在她身邊做事這麼多年,她很瞭解以前的時漾的敏銳和聰明。
她就像林珊珊肚裡的蛔蟲,林珊珊想什麼,想做什麼,她幾乎一眼就能看穿。
她對林珊珊的瞭解遠比林珊珊要了解她。
林珊珊盡心盡力地陪伴著她,她也總是盡她所能地成全林珊珊的所有夢想。
她們就是一體的。
如果還是以前的時漾,她根本不可能找不到林珊珊。
但話說回來,如果還是以前的時漾,林珊珊根本就不會走。
時漾也是有聯想到這一層關係的。
這樣的事實讓她更覺難過。
現在的她是她,又不是她。
不喜歡她的人依然不喜歡她,原本親密無間的人卻因為她的失憶在慢慢疏遠。
她知道她們不是惡意,只是不想再打擾她而已。
失去的記憶也讓她沒辦法再去敏銳察覺身邊人的需求,去給她們提供情緒價值。
除了傅景川和瞳瞳,她對每個人而言,都變成了陌生人。
失憶讓她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島。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控制不住地在眼眶打轉。
但那種一無是處的無力感壓擠得她心裡沉甸甸的,很難受。
但凡她能記住一點和林珊珊的點滴,林珊珊都不至於只能選擇沉默離開。
她紅了的眼眶讓高姐一下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只能擔心看向傅景川。
傅景川已經在她面前蹲了下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我會盡快找到她,你別擔心。”他對著她輕聲道。
“不是這個問題。”時漾哽咽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覺得難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知道。”傅景川傾身抱了抱她,“很多事情有時候可能身不由己,但你要相信,當下的每一段經歷或許都是最好的安排。你失憶也好,林珊珊離開也好,未必就全是壞事。可能她只是需要一段時間去沉澱自己。”
“嗯。”
時漾輕輕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但這一夜,她還是失眠了。
想自己,想林珊珊,想這些天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但並沒能回憶起丁點。
她不知道還能怎麼把失去的記憶找回來。
她和瞳瞳以及傅景川共同生活的房子她也住過了,那些該遇見的不該遇見的人,她也都遇見了,但除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她依然什麼也想不起來。
以前的她總覺得想得起來想不起來沒那麼大的關係,過好眼下就好。
她不需要去找什麼從前,從前的她並不快樂,她知道。
但這些天發生的事讓她發現,即便她不去找回從前,那些讓她不快樂的人和事還是會找上她。
但失去的曾經讓她面對這些人毫無還手之力。
不知道曾經被怎麼對待,也就無法精準還擊。
其實嚴曜說對了一句話,現在的她快變成了溫室的嬌花。
倒不是傅景川把她變成這樣的,是空白的過去讓她不得不變成這樣。
她一夜沒睡。
傅景川其實也一夜沒睡。
她背對著他,他也就沒出聲打擾她。
但藉著窗外的燈光以及良好的夜視能力,傅景川是有看到她臉上的彷徨和難過的。
這樣的她,多少有點過去的時漾的影子。
好幾個瞬間,他都有種時漾回來了的恍惚,一顆心也是起起落落的,躁動得厲害,既怕她回來,又怕她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