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在蕭韶面前,卻彷彿一碰就能哭出來,怎麼都止不住一樣。
然而,也是與此同時,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了。
他怔怔望著蕭韶,感到一種超出了情緒的、淡漠的悲哀。
蕭韶道:“穿衣服吧。”
林疏點點頭。
蕭韶拿出了新的衣物。
林疏穿上的時候,看見自己肩膀往下,有一個紅色的印記,是蕭韶方才留下來的,此刻正在肉眼可見地變淡。
他身上還有好幾處。
其實並不是很嚴重,只是淡紅色,蕭韶說他並不捨得用力。
但是,此時此刻,它們都在消失了。
靈力運轉,氣血亦流轉無礙,若受了傷,會比凡胎肉體的癒合速度快十幾倍。
何況……是這樣的痕跡呢。
他望著那片痕跡出神,雖然是癒合,卻覺得自己永遠、永遠地失去了什麼東西。
蕭韶道:“我去換衣服。”
林疏:“……嗯?”
“多看幾眼,”蕭韶道,“又要好久見不到蕭韶了。”
林疏問:“什麼時候會有蕭韶?”
蕭韶道:“沒有人的時候。”
林疏:“南夏的人還是北夏的人?”
蕭韶勾唇,似乎是諱莫如深地一笑:“或許都有。”
他此刻衣服穿得很隨意,僅只是披了外袍,領口露出大片胸膛,以及好看的肌肉線條,這一笑,顯出些許神秘又浪蕩的不羈。
林疏點了點頭。
蕭韶道:“我去了。”
他便去了石刻屏風後。
林疏從床上起身,拿起折竹劍,將靈力注入進去。
恍如隔世。
他眼前閃回無數場景,年少時練劍的石臺,劍閣空曠寂靜的大殿,十二月裡落在松樹上的大雪,乃至茫無邊際的雪原,雪原裡,睡在冰棺中的折竹。
折竹劍本就是出自劍閣的寶劍,自然與劍閣的靈力無比契合。
他挽幾個劍花,小時候每天揮劍萬次,記憶早就刻進了骨子裡,即使來到這個世界後,有三年沒有真正用過劍,仍然沒有絲毫生疏。
過了約莫一刻鐘,蕭韶從屏風後轉出來。
不,不是蕭韶了,是大小姐。
烏黑的頭髮隨意披散,紅衣灼眼,面無表情,卻豔色驚人。
林疏看著凌鳳簫的臉。
和蕭韶極為肖似的一張臉。
從始至終,大小姐的臉,都有一種奇異的美麗,它並不來自鮮明好看的五官,而是來自某種顛倒錯亂的感覺,彷彿逼近審美的極限。
現在他終於知道,這種漂亮來自兩種性別的雜糅,與所有單純的好看都不同。
凌鳳簫朝他走過來,道:“出去吧。”
林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