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答,兩方都沒有勝出。程先生一派咄咄逼人,再加上中立派的老臣和了一通稀泥,蘇先生在幾面夾擊之下,最終主動請求出外任,暫時遠離了亂哄哄一片的朝堂。程先生被貶後,亦求歸故里,開壇講筵,專心學問,徹底離開朝廷。
然而,蘇先生與程先生離開廟堂,以他們為中心的兩黨卻沒有消停。蘇先生的同鄉、親友,與程先生的學生,代替他們成為兩黨的中堅力量,又開始新一輪的爭吵與攻訐,動輒捕風捉影,上綱上線。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黨派的鬥爭中,各方極盡詆譭之能事,雖是議政,實則互相打壓。不少官員被冠以謗訕之罪,一貶再貶,今日的司馬右丞、趙尚書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司馬右丞出事,變法此事,算是失敗告終。”凌鳳簫望著夜空,淡淡道:“不過,之前卸任的鐘相不在這兩派之中,卻也主張變法。謝子涉是鐘相的心愛弟子,又出身高門望族。她入了朝廷,與鐘相的昔日舊交、同僚聚在一起,或另成一黨,使朝局更加混亂,或能開闢新的局面,肅清妖氛。”
林疏也望著天,道:“她很好。”
雖說謝子涉對他的態度很奇怪,但是她身為儒道院的大師姐,有超出旁人的學養,已經值得欽佩,再加上那夜雪夜烤鼠,廢亭中偶遇謝子涉,她說是來喝酒讀書。
一個冒著風雪來喜歡的地方讀書的人,無論怎樣,是讓人討厭不起來的。
大小姐“嗯”了一聲。
然後,話鋒一轉:“但她主和,雖說也有些道理,但我不贊同。”
這個林疏倒是知道。
朝中黨派之爭糾纏不休,折射到學宮裡,也是一樣。
大小姐不在的這兩年,學宮中主戰主和之爭,如火如荼。
謝子涉一派堅定主和,認為應當對外暫時低頭,對內變革新法,以求休養生息之機,養民、富國,再謀大事。
林疏問:“你怎麼想?”
凌鳳簫轉了身,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沉默了一會兒,道:“事已至此,由不得我們怎樣想。我朝面對北夏,並無求和的底氣,北夏亦未存過安居北方的心思,隨時可能進犯,唯有厲兵秣馬以待。”
林疏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嗯”了一聲。
他望著夜空,想,自己在現代世界時學過歷史,知道一些朝代的更迭變化,也背過許多場戰爭的起源、結局、意義之類。而如今真正來到風雲變幻的亂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歷史的必然。
有很多事情,身處其中的人,無論有再大的權勢,再高的修為,都是身不由己的——比如南夏北夏的這場仗,無論如何都會打,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他又想,若是打起來,大小姐會在哪裡?
他這樣想了,便就這樣問了。
“北夏打進來......你要去前線麼?”
“去。”凌鳳簫道,“拒北、鎮遠、安寧三城,定有一個是我來日去處。”
林疏有些茫然地望著星空。
他想,大小姐去前線,自己去哪裡?
——應當是跟著吧。
若那時恢復了修為,就不會拖大小姐的後腿。
他對南夏沒有什麼感情,但是,大小姐、夢先生、越若鶴、蒼旻都是南夏之人,相逢一場,他很喜歡他們,若能在戰場上幫上忙,也算問心無愧。
正想著,就被凌鳳簫牽了手。
凌鳳簫的聲音壓得很低,近乎自言自語,道:“我既不想把你留在鳳凰山莊,又不想讓你和我一起去戰場。”
林疏:“為何?”
凌鳳簫道:“你在戰場,我怕護不住你,怕你死。”
林疏道:“我的修為其實是可以的。”
“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