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逢知己,這四個字的分量很重,重逾千鈞。
天下習武之人何其多,然而,武無第二,若交手,非勝即負,取勝容易,不分伯仲卻難。
武逢知己正如棋逢對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蕭韶在真武榜上傲視群雄,百戰不敗,雖然他人看來,很是風光,但對他自己來說,未必是這樣。
若沒有敵手,就少了更上一層樓的契機。
可自己又不能在現實中和蕭韶對打,也無怪他會不高興了。
這人認輸下線,自己也拿到了前三十,在演武場待下去已經沒有意義,林疏回了夢境,打算在山巔練一會兒劍。
然而,練著練著,又想起自己把蕭韶氣走,覺得很沒趣味,劍也不想練了。
夢先生見他收起劍,問:“道友,為何不練了?”
林疏道:“不想練。”
夢先生道:“道友有心事?”
林疏沒說話。
夢先生笑得溫和:“道友,若是有什麼不順心之事,或修煉上遇到了問題,不妨和我說。”
倒是沒什麼心事,只不過和人鬧了矛盾,也沒什麼可說的,徒惹笑話罷了。
而說到修煉上的問題,確實是有的。
昨天他做了一晚上的夢,翻來覆去都是“空谷忘返”和“不見天河”。
夜中驚醒,在腦中把“不見天河”翻來覆去想了許多遍,又點起燈,靠著記憶把上輩子那本劍譜默了一遍,開始看第三式“壁立千仞”。
這一式,孤高至極。
然而空有紙上的圖形與描述,卻無論如何都演練不出來。
上輩子,他問師父為何會這樣,師父說,這些招式,關天命,非人力,並不是有天資有悟性便能參悟的東西。
他是不信的。
劍是很真誠的一種東西,並不該有“天命”這種玄而又玄的說法。
劍招的走向、靈力流動就在那裡,理當用得出來。
他對夢先生道:“我學劍譜上的劍法,明明能看清楚招式,卻用不出來。”
夢先生問:“是極高深的劍法?”
“確實高深,”他道,“但我已經知道靈力如何執行,覺得自己可以用出來。”
“既然如此......”夢先生沉吟許久,才道,“可是行至此招,劍勢分明並無錯誤,卻於不知名處受阻,無以為繼?”
林疏:“是。”
夢先生攏了攏袖子,目光看向遙遠的天邊,聲音有些低,道:“這世上原就有一些招式,用不出來。”
林疏不太理解。
夢先生看他目光迷茫,笑了笑,道:“你年紀小,未經世事,自然不懂得這裡的道理。”
林疏:“什麼道理?”
夢先生悠悠嘆了口氣,道:“是人的心境。”
頓了頓,他繼續道:“你可知‘鳳凰刀’?”
林疏:“知道。”
凌鳳簫前些日子還在他面前演練了鳳凰刀法。
夢先生緩步來到崖邊,看著遠方朝日,道:“鳳凰刀法名揚天下,獨步江湖,其中又分數套招式,‘凌雲九式’獨具鋒芒,‘瑤池不二’飄逸絕倫,‘缺月十一刀’蕭殺寂寥......數百年來,無人可攫其鋒芒。而其中,最為深奧的是一部刀法‘寂寥’。”
“鳳凰山莊的先祖,曾以‘寂寥’中的最後一式‘天意如刀’,一人之力橫擋數萬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