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弟子對敵之時,倒還有一層顧慮……修仙人沾染過多血腥,據說會天地不容,被紫雷銷去神魂……就此灰飛煙滅,不得轉生。”越若鶴這般說道。
“戰事由我挑起,一應因果,我一人受之,與眾無干。”凌鳳簫勾了勾唇,淡淡道:“開戰前我自會拜祭天地,言明此事,你們不必擔憂。”
越若鶴道:“謝過殿下。”
凌鳳簫望向遠處無垠江山,問謝子涉:“大夏離亂,已有多少年?”
謝子涉道:“二百一十三年。”
但見凌鳳簫微微垂了眼,道:“也是時候了。”
第182章止戈為武
過幾日,留在洧川的探子來報,說是北夏的騎兵,也探查過了洧川的地形。
第一場戰爭選在洧川,其實是個頗為君子的行為。
誠然,南夏佔據高地,能夠緩解騎兵衝鋒的壓力,然而此處畢竟是開闊的平原,比起崎嶇不平,最傷馬蹄的山地來說,又非常有利於北夏的進攻,兩相抵消,誰都沒有吃虧。
而洧川,又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
當年南北夏的大戰中,北夏將戰線層層推進,最終止於長陽城,鳴金收兵。
而洧川,就在拒北關外五里——據說從洧川的地面往下挖,不出十尺,就能看見烏黑的血跡,那是當年南北夏之戰,血流漂杵的遺蹟。
無論結果如何,此君子一戰後,南北夏都將徹底撕破臉皮。戰場上,一鼓作氣大勝而歸是常事,置之死地而後生卻是罕有,故而洧川一戰,只能勝,不可敗。
大軍於拒北城內紮營。
黃沙大漠,塵埃漫天,落日之際,寥廓無極。拒北城十萬鐵甲軍,至此再不聞一聲嬉鬧聲。
城外阻擋騎兵的溝渠,城牆犬牙差互的蒺藜,以及城頭可望到十里開外景象的瞭望臺,都已經過妥善的修整。
南北邊境的其餘鎮遠、安寧二關,也全部進入備戰狀態,礪兵秣馬以待北夏鐵騎。
整座城裡,唯一輕鬆的,可能就是靈素和清盧兩個人了。
清盧正因為姿態不端,不符合劍閣弟子的儀表而被靈素罰站,頭上頂了一方青銅爵,兩肩各頂一方,手心也各託了一方,爵裡倒滿清水,三個時辰內,清水不能漏出一滴。
劍閣認為修劍的最高境界是劍如人,人如劍,人的儀態身形也要像手中劍那樣削拔筆直,才算合格,林疏小時候就被他師父這樣練過儀態,只不過他的身形從來就沒有輕浮過,所以並沒有為此痛苦,也沒有灑過一滴水,師父左看右看,嘖嘖稱奇,從此就沒再要求過這一方面。
本著師尊對徒弟的關懷,林疏出門時,看到清盧痛不欲生的一幕,原想解救,一想這乃是劍閣規矩,也就沒有實施,讓清盧繼續罰站了。
黃昏,林疏立於城牆。
身周被下了一層結界,蕭韶走過來,黑色華袍血色流轉,近於妖魔。
林疏望他眉目,還是那樣無可挑剔的好看五官,原本面無表情時高華冷淡如雲巔積雪,溫柔時如暮春裡鋪天蓋地漫漫落花,此時卻因著那雙不見一點光澤的漆黑的眼瞳,凜冽肅殺,周身的戾氣幾乎要化為實體。
林疏輕輕牽住了他的手。
他知道,拒北關這種地方,城牆上潑滿血跡,護城河裡填滿屍體,因過去飽經戰亂,又死傷太多,積累的怨氣濃郁到了一定的境界,更別提還內含兵戈殺伐之氣。向來只愛聖人典籍,不愛詩詞歌賦的謝子涉今日立在牆頭,凝望黃沙曠野,斷戟折劍,都吟出了“又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這樣的前人詞句,蕭韶被影響更是在所難免。
蕭韶望著遠方:“有時我覺得,怨氣之體,恨世,恨人,遲早以殺戮為快意,必定有失控一日。不知那時誰能殺我以平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