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小很小的女孩子的聲音。
聽到這樣的聲音,你立刻會想起她小而軟的身子,雪白纖細的胳膊,烏黑柔軟的頭髮,漂亮而怯生生的眼睛,身上清清淡淡的香氣。
是盈盈。
他們的小女兒。
她是不會說話的。
而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樣一句悲切近似哭喊的“爹爹”。
許是見他們誰都沒有回頭,盈盈的聲音大了一些,哭腔更加明顯,甚至已經喘不過氣來。
“爹爹!”
“爹爹!”
“爹爹,別走……”
“爹爹……”
聲音在十二月呼嘯的寒風裡,漸漸遠了,散了。
但凡是世上做過父親的男人,聽到這樣嬌滴滴又撕心裂肺的的哭泣哀求,都會立刻回去把女兒摟在懷裡,告訴她,爹爹不走,會永遠留在你身邊。
但蕭韶一次都沒有回頭。
第195章俠客行
也不知走出多遠,再回首,山谷隘口只一大片雪霧冰砂,小亭已在霧白色遠山中悄然隱去,不見來時之路,也不見路上之人。
林疏忽地被蕭韶擁進懷裡。
他抱得很緊,幾乎要與林疏毫無縫隙。
林疏靠在他胸前,任他這樣緊緊抱著。
他們常有這樣肌膚相貼呼吸相纏的時刻,蕭韶身上飄渺冷淡的寒梅香氣會浸在他的身上,許久不褪。這時候林疏總會有一種錯覺,覺得浩渺的天地間,芸芸的眾生裡,只有他們兩人。他是蕭韶的一部分,蕭韶的氣息是他的氣息,蕭韶的骨血也是他的骨血。
他抬起頭來,看蕭韶。
蕭韶低頭看他。
林疏聲音有些顫,努力平靜:“你為何不願看盈盈呢?”
那麼喜歡的盈盈。
蕭韶沉默了許久。
“今世緣盡於此,”只聽他輕輕道:“再相見,徒使她平添傷懷。”
林疏閉上眼,終究還是忍不住落了兩行淚。
此生,前生,他從沒有這樣——這樣易傷,有限的記憶中彷彿從來沒有落過眼淚,可這一年中,卻是這般頻繁,彷彿在償還此前的虧欠。
是了。
蕭韶就是這樣想的,他也這樣告訴自己了。
今生今世的緣分,無論如何,都要到此為止了。
“那我……”他低低道:“我便不會……平添傷懷麼。”
蕭韶:“是我自私。”
林疏死死把臉埋在蕭韶肩膀上。
他怕自己下一刻就會失聲痛哭。
蕭韶沉默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