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鸞猛地起身, 拉著陸稹就打算來正房「現場發作」。然而他剛走到門外就聽到了「額外驚喜」, 他忍不住罵道, 「王家的手可真長!」
「有一說一, 」陸稹輕聲道,「王子騰還不至於對姻親如此下作, 但他妻子為了能多撈點銀子, 便動起你家的主意。」
薛鸞苦笑一聲, 「榮府王家如今惹不起, 我自然就是人家眼裡的大肥羊了。」
陸稹專戳人家軟肋,「你兒子科舉沒戲,所以下一代還是人家眼裡的肥羊。」
薛鸞正是對此心知肚明才著力培養女兒, 希望女兒高嫁,借姻親之威讓王家吃相別那麼難看。
陸稹繼續戳穿他, 「你怎麼知道將來的姻親比王家高尚呢?上輩子你媳婦千挑萬選擇中了賈寶玉。」
薛鸞果然臉色更難看了。
不過薛鸞顏值夠高,神情扭曲也不會辣眼睛,而是讓人覺得別有風味。說起來,陸稹接觸過的委託人,有閨女的那種,無論是林海、史玄還是薛鸞,統統看不上寶玉。
她笑眯眯地跟著薛鸞往屋裡走,但是內間她就先不進去了,叫丫頭給她倒茶來。
話說,薛鸞好似隨時都要火山爆發,他踏進裡間直接冷聲發問,「你就讓她們在門外拉扯個沒完?」
王頌春瞥了丈夫一眼便嗓子發乾:夫妻多年,這應是老爺頭一次對著她冷著臉!可是……她十分委屈:丫頭們不拉著她那個陪房出去,那陪房就要在她面前撒潑了……
於是她小心翼翼解釋道:「我那個陪房可不一般,她娘伺候過我母親,她小叔子一直在我大哥跟前辦差。」
薛鸞雖然正在氣頭上,卻做不來跟妻子惡聲惡氣地說話。然而語氣和緩了點兒,但道出的內容依舊扎心,「那你就許她騎在你頭上?!」
那不能夠。她需要個肯出頭的炮仗,平素自然就多哄著點兒。王頌春斷斷續續地解釋了一番,「誰知道讓老爺撞個正著!」
薛鸞都氣笑了,「誰給你出的主意?」
王頌春不敢接話了:再怎麼向著孃家,也不能越過丈夫兒女去,但她終究還是不能對丈夫說孃家壞話。
她身邊有好幾個嫂子的耳目,那陪房就是其中一個。
她嫂子倒也不瞞著她,話裡話外都是今日幫襯孃家,來日孃家給你撐腰。大哥如今已是三品高官,二品在望,撐腰麼約莫是有的,但她心裡明白大哥大嫂並不樂意插手妹妹妹夫家裡的雞毛蒜皮。
薛鸞見妻子再次沉默,他更懶得多說,「蟠哥兒不能再這麼渾鬧下去,既然氣走了這麼多老師只為不讀書,那便早些跟著我學經商買賣吧。」
王頌春一聽就喜上眉梢:蟠哥兒不是讀書的料兒,她都認了。如今老爺要親自教蟠哥兒,她求之不得呢。
薛鸞又道:「寶釵跟她姑姑一起讀書去。」
薛家財大氣粗,薛鸝的老師都不止一個。
王頌春應道:「這個年紀是該讀書,睜眼瞎哪裡說得了好人家。」她心虛得很,說話儘量順著丈夫。
陸稹在外間聽了半天,發覺薛姨媽完全沒有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她捏著蓋子輕輕磕了下蓋碗邊兒:算了,就當她傻人有傻福吧。
陸稹弄出的聲響很小,但聽在薛鸞耳朵裡……簡直就是聲若洪鐘。
薛鸞實際上真心想跟他妻子計較一番,然而對著妻子微微仰起的一派天真的笑臉,那股子惱火又悉數憋了回去。
陸稹趕緊進屋給薛鸞解圍。
王頌春也不是傻到家,就算看在丈夫的面子上也該給小姑子賠個不是——她不知道她差不多失去了真正掌管內宅的資格。
陸稹不能替薛鸝本人原諒她,哪怕薛鸝已經脫胎轉世,於是她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