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燈燭的亮光,細細讀著手中不知名的書籍,擺手說道,“不必多禮,坐下吧。”
孫蓮英接過林盡染脫下的大氅,擱置一邊,又小步踱至楚帝旁側,垂首不語。
“與崔供奉一齊來的?”
“是,陛下。自前陣子從北境回京,一直未得空去看望崔伯伯。特地邀他至府上小敘,再一同赴宴。”
楚帝合上手中的書本,微微揉捏眉心,“崔供奉可有提起要回鮮虞探親一事?”
“陛下,臣正要說起此事。崔伯伯已是高齡,不宜舟車勞頓,何況···何況長安與鮮虞相隔千里,路途遙遠,未有人護他周全,臣實在不放心。”
“思鄉歸家心切,乃是人之常情。崔供奉既有所求,朕如何能推辭?”楚帝嘴角勾起一抹難言的笑意。
林盡染忙站起身,揖手一禮,“臣與時安商議,年後前往北境探望爹與二哥時,邀上崔伯伯一路同行,可他返程時終究還需有人護送。故而,陛下可否應允抽調隨行禁軍一路護持。”
“不能。”楚帝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吹了吹白汽,抿了一小口,解釋道,“李卿的家眷前去北境探望,此行絕不容有絲毫的差錯,否則朕如何能予他交代。”
林盡染蹙著眉頭,沉吟道,“但崔伯伯的安危同樣不容忽視。前陣子查出明園外有江湖綠林潛伏已久,定是有所圖謀。若崔伯伯踏出京畿,怕是會有危險。”
“這不過是你的一番猜測。”楚帝挑了挑眉,一副看似不為所動的模樣。
林盡染咬著牙道,“陛下如何才能應允?”
“朕記得欠你一個請求。”
“嗯?”林盡染微微怔神,旋即又是一陣苦笑,“陛下,原來是惦記這個!”
楚帝稍稍抻了抻衣袂,狡黠道,“朕一貫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你這請求一直懸而未決,令朕心裡頭不是滋味吶。”
“那可是能保全臣的一條小命。”
“朕說過,你的命無人能取走。”
“臣若是用來求爹能回京安享晚年呢?”
楚帝良久未語,輕嘆一聲,方才說道,“北境軍諸事離不開李卿。若未能安穩妥當地交付到榮基手中,朕也未能下發這道旨意。”
“有點虧啊······”林盡染低聲喃喃自語。
本就是說者無心,可偏生楚帝耳力甚佳,不免哂道,“崔供奉好歹算是你的先生,莫非陳若棠的命還未能換得了他的周全?”
林盡染訕然一笑,“陳若棠終歸是皇親國戚···哎,罷了罷了,就依陛下所言。您這算的也忒精了。”
只最後一句的確是嘀嘀咕咕說出口的,可楚帝並未放過,輕飄飄的回了一句,“與朕做買賣,哪能如此輕易。”
林盡染抬眸間覷了兩眼楚帝,似是欲說還休,又覺貿然問出口會惹怒聖顏,索性憋了一股子氣,徑直落座,閉口不言。
“你可是想問,若未有這個請求,朕會不會安排禁軍一路護送崔秉志回長安?”
林盡染拍了拍腦袋,似是有些懊惱,好半晌才道,“陛下又何嘗不擔憂崔伯伯的安危,既是有意成全他回鮮虞探親,定也會派人暗中保護。臣一時上了陛下的當。”
楚帝撫掌一笑,“朕還道你未有想到這一層。”
旁側的孫蓮英跟著掩嘴輕聲長笑,“嘿嘿嘿。”
楚帝瞥了一眼他,臉色霎時微變,沒好氣道,“你這狗奴才笑甚。”
孫蓮英屈身一禮,笑言晏晏,道,“雖說林御史的言行沒個正形,卻在面聖前,有意拾掇一番,未免在君前失了儀態,可見其用心。陛下稱林御史慣會惹禍,可縱使他每每鋪好後路,陛下也未必會真與他計較。陛下與林御史這君臣關係,就好比是齊桓公與樂毅,燕昭王與管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