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遠只淡淡飲下溫酒,眉眼望向林盡染時,幾是洞穿他心。
“岳丈,染之慚愧。”林盡染自知躲避不過,索性坦然承認。
“元瑤既已從攬月樓贖身,時安也允准她住進林府,老夫無話可說,納她為妾一事,且隨你夫婦二人的心意。”
“岳丈,染之······”林盡染心生愧疚,欲要在解釋一番,卻被李代遠抬手製止。
“允諾的話,染之還是說予時安聽吧。”李代遠嘴角含笑,似是已猜出他會說些什麼,可語音只微微一頓,又換上一臉肅容,“只是老夫得提醒染之,錢塘和江寧一行已然冒險,日後萬不可再輕易下江南,尤其是南海。”
林盡染稍稍蹙眉,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為何?”
李榮基甚是平靜地說道,“父親的意思是,這是一種平衡。”
林盡染思忖良久,方揖禮一拜,“染之省的。”
“元瑤是任來風的媵妾所出,做你的二夫人也不算辱沒林府的門楣。”
只是李代遠在說出這句話時,李榮基默默飲下一盞酒。
林盡染看在眼裡,猶疑良久,又問道,“岳丈,楊湜綰又該如何處置?”
“既全權交由你處置,老夫也就不再過問。”李代遠眸色幽幽,輕輕嘆息,“往事已矣,老夫也不會揪住過往不放,何況人死不能復生,縱使將那遺子千刀萬剮又如何。”
帳內恢復一片平寂,只有爐火烈烈燃燒的噼啪之聲,似是俱已陷入回憶。
良久,李代遠驀然岔開話題,問道,“陛下倒未曾提起染之來北境的目的,料想不光是為了元瑤和楊湜綰之事吧?”
“只是心中有諸多不解,唯恐岳丈能回答。”
“朝堂之事,老夫從不插手。”
“陛下恩德過甚,染之惶恐。若非岳丈提攜,實在難以解釋。”
李代遠默然不語,斟酌片刻後,道,“榮基,你且去替染之收拾間營帳。”
李榮基覷覷林盡染的神色,躊躇片刻,遂起身領命退下。
“染之是想問,如今的恩德,可是陛下與老夫做了交易?”
林盡染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又迎上李代遠的目光,“所謂此消彼長,大將軍府與染之的林府終究是一家。”
“大將軍府是大將軍府,林府是林府,不能混為一談。”
此言倒是令林盡染更覺苦澀,道,“岳丈,我······”
“且聽老夫把話說完。”李代遠抬手令他止言,又拿起桌案上的酒壺和酒杯,緩緩起身,坐在他旁側,寬聲道,“軍營裡本不該飲酒,老夫破例陪你喝上兩杯,說幾句體己話。”
林盡染忙揖手一禮,“嶽···爹的教誨,染之銘記。”
李代遠本是一怔,默然片刻後,又朗聲長笑,隨即痛飲一杯,“好!你我雖是翁婿,但老夫一直將你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今夜既有所問,不妨予你提個醒。大將軍府雖說風光無限,可我終究已年邁,榮基若要接下北境軍怕是不易,即便他有李家信物。故而,染之這句此消彼長並不假。”
“爹的意思是,陛下是在等?”林盡染終究是出於忌諱,未能將後半句說出口,若二哥李榮基不能順利接手北境軍,待李代遠百年以後,這大將軍府也不過是名存實亡。
李代遠微微點了一下頭。
“二哥接手北境軍有何阻礙?”
“此事我自有考量,你無須操心。”李代遠眸色有些複雜,沉默片刻後,又是一聲感慨,“近日來信中,陛下提及承下你為林明禮保住姻親的情份,加之你早前佈下的退路。縱使日後陛下有意處置,當也需斟酌斟酌。故而陛下有意扶持你,倒也不必多心。”
“說起林明禮,他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