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抿著唇,痛又怎樣,方才他冰冷冷、要吃人的眼神她可記得一清二楚。
而今扮可憐有何用?她才不要心疼他。
“他們圍著我。”燕歸垂眸,他拉著她的手,按在將將裹好的傷處,悶悶道:“我可以動手。”
燕歸撫開她柔順的髮絲,冰涼的唇瓣從脖頸處往上爬,輕柔印下一個又一個吻:“可我沒有。”
“我怕你記恨我。”
他親親她發燙的耳朵。
“怕你不理我。”
殷晴撇撇嘴,心裡冒著委屈的酸泡泡。
“不要跟他們走。”
是舟簷漏雨,還是濛濛的雨絲從視窗飄了進來,落在她的臉上,灼灼的燙。
“猗猗。”他將她翻轉過來,吻上她溼潤的眼睫,接下她滾燙的淚:“乖乖和我回苗疆,好不好?”
他的心也被灼了一下。
“苗疆的衣裳很好看,吃食也新鮮,高高的吊腳樓掛滿銀鈴,風一吹,便叮鈴鈴的響,你一定會喜歡的。”
“猗猗,別回去。”
他換了法子,以溫柔施壓。
殷晴將眼睜開一條縫,看少年白髮淋溼,一綹一綹貼在額角。他眼底映著她,清亮的淚痕掛在臉頰,被少年慢慢地吻去。
“別哭了。”他說。
“對不起。”
殷晴怔忡著,一顆心似被他架在烈火上,反反覆覆,熾灼燒疼。
她哽咽著:“能不能別逼我。”
話一出口,她便紅了眼眶,淚珠止不住地淌落。
到底還是初嘗情愛的少年,哄人都不甚熟練,只會拍著她背,摸著她的發,嘴巴里說著“莫哭了好不好”,再用舌輕輕地吻過她一串串珍珠淚,像是嚐了顆嫩生的蓮子,唇齒裡泛著乾澀的苦。
少年心底一抽,沒由來的想,淚這般苦,她的心,苦不苦呢。
相顧無話,遠處傳來幾聲鷓鴣嘶鳴。
燕歸擦燃火摺子,續上燭火。
殷晴抽嗒嗒,吸了吸紅彤彤的鼻子,看向他,重新說了遍:“燕不恕,你能不能別逼我。”
夜雨初霽,小舟漏了絲天光,風卻呼呼吹不停,竹簾敲著烏篷,“咚咚咚”幾聲,與她的心跳重合,又忐忑又期待。
他會說什麼。
燕歸用額頭抵著她,藉著重燃的火光看向殷晴。
她眼睛很亮,恰如九秋之月,在燈火裡爍爍流光,滿眼都寫著,倔強不退卻。
“我做不到。”他低著頭,亦不鬆口:“猗猗。”
“我不能看著你和旁人走。”
殷晴隔著淚花看他,反駁道:“不是你不能,是你不想。”
“你只顧你自己。”
眼看又要劍拔弩張,燕歸閉嘴不言。
他渴望她妥協,她期盼他體諒,兩根不對等的繩,絞成一個死結,即要死死糾纏,卻又不肯退讓。
何以兩相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