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目望她,語調危險:“你這個眼神,是覺得我可憐?”
殷晴連忙搖頭,沒吱聲。
她可不敢多說。
少年盯她一瞬,像能猜到她想法:“與其想這些,不如好好想想日後該怎樣保你的小命。”
“若要踏入這個江湖,你所遇到的人,可不會像我這般心慈手軟,留你苟活至今。”
殷晴覺得他話中有理,但也不多,再怎麼說——隨時將要殺了她掛在嘴邊,動不動要丟她去喂蠱,這也能算“心慈手軟”?
他這話說完,又是一陣寂寂沉默。
林中蟬聲許許,風聲陣陣,殷晴靜靜聽了會。
在漆黑的夜裡,這寂靜讓人難受。
她決定率先開口,沒話找話:“對了…我名喚殷晴,晴天的晴,我師尊說崑崙山風雪千年不滅,難得是個晴天,就替我擇名殷晴。可是,我聽兄長說了,他撿到我那天正巧出了太陽呢。”
她話裡滿滿自豪:“他們都說我是福星。”
少年從鼻腔哼出一聲,心底冷笑。
福星?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他看災星還差不多。
遇上她後,先是魔教少主來犯,又是他真氣紊亂差點壓制不住滿身毒物。
“你呢——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殷晴靠在他躺倒的那棵樹下,一人臥倒樹上,一人背靠樹幹,抬頭共賞一輪彎月,遠遠看來,倒像是畫中金童玉女,在此共赴良夜。
此刻雲消霧散,天淨雲空,月明如鏡,恍惝墜了一地銀霜。
四下一片寧靜,只餘蟬鳴伴風聲,穿林過葉,徐徐吹過來,樹影搖曳間,在兩人臉上落下道道斑駁月影。
少年許久沒答,就在殷晴以為他已經睡卻之時。
忽有一聲,細若蚊吟,轉眼消散風裡。
“燕歸,燕子的燕,不歸的歸。”
他聲線很輕,原本清澈明朗的少年音似透著幾許不知從何來的醉意。
平添一絲低沉,如這夜裡的風,與月和鳴,醉人徐徐。
“你還沒睡?你一直不說話,我都以為你睡了…”少女清甜的嗓音透著一點驚喜。
“猶有燕歸來,真好聽。”她由衷地感嘆,他有一個能讓人驀然想到春天的名字。
她捧臉細想,想那燕子歸來,春花似雪,斜風細雨又是春,如此美好。
“像是春天來了。”
燕歸聽她形容,不由一愣,她的聲音在夜裡清清脆脆,與他被風吹的耳飾同響,叮鈴叮鈴,如遠水玲瓏,倒顯得沒那麼聒噪。
低眉一瞥,只見溶溶月色,漫漫傾灑,落了殷晴滿目,少女眸亮如星子,見他望來,眼眸又彎彎似月牙,衝他爛漫一笑,剎那間,春華乍現
燕歸神思微頓,他好似在她眼底窺見了一整個春天。
少年唇角冷淡地上揚,露出一抹極淡的,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來。
他說是不歸的歸,她卻一下想到歸來的歸。
可嘆萬事萬物,人人皆從不同之處去看,或也正是如此,這世間才多姿多彩。
殷晴唇角微動,開口還想說什麼。
就聽他冷聲一句:“困了,睡覺。”
好凶,不理他了。
殷晴皺皺鼻子,吐出小舌頭,衝上頭做個鬼臉,凌空揮了幾下粉拳,好一陣呲牙咧嘴。
哼,反正他也看不見。
“哎呦——”一顆小石子砸在她的頭上,殷晴一抬頭。
正見少年眯眼,歪頭望來,衝她陰惻惻地笑:“嫌舌頭長我替你拔掉好不好?”
真是見了鬼,這傢伙啥都看得見。
殷晴驚出一身冷汗,她立馬乖乖坐好,再不敢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