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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將一隻烤好的魚遞給她,一如既往外焦裡嫩,光聞上一聞,就令人垂涎欲滴,殷晴眸子發亮,吃得有滋有味,心情舒爽了,她眼兒彎彎,唇也彎彎,嘴裡還不忘誇:“燕歸,要是日後你沒銀子花,說不定還能憑這手藝去賣魚——”
少年將袖口一揚,笛子一揮,落在她腦門之上,啪嗒一下,就聽她“哎呦”一聲,捂住額心直揉:“燕不恕!你幹嘛敲我。”
燕歸斜斜乜她,從鼻腔裡哼一聲:“你以為我像你?身上幾兩銀子都拿不出?”
“才不是拿不出。師尊教導我,出門在外要節約。”她一板一眼,杏臉爬上一抹紅,不自在地開口:“況且我是偷跑出來……銀子都是我自小到大攢來,當然要省著用才行,話說你又何來那麼多銀子?”
上回他眼也不眨給她買回數套綺羅華裙尚且不提,便說那著刻“珍玉炊”的精緻小食,便是動輒數銀有餘。
“不是說我蠱門沒良心?我這人作惡多端,當然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燕歸還惦記著她說的話,薄薄唇角彎成鉤子,聲音涼颼颼。
難道傳聞是真,他當真做殺人勾當?
“你你——”殷晴瞪著他,又拿他沒辦法,最後弱裡弱氣說一句:“殺人不好,師尊說,殺人乃是惡行,縱行惡事必生苦果,若不知悔改,是會遭報應的。”
“你在咒我?”少年微微眯起眼。
“我才沒有,我、我是在擔心你,不恕,你以後不殺人了,好不好?”她將木籤插進土裡,仰起臉望他,白白淨淨一張臉,唇邊還沾著幾點油星,一笑起來,透著幾分嬌憨又固執的傻勁,她用手去抓他的手,小小軟軟的手指勾著他指骨,有點兒癢意從他手臂上爬來,她搖一搖他,嗓音清甜,像吃了一顆蜜棗,在撒嬌:“好不好嘛?”
“殷晴。”燕歸垂眼抿唇,重重睫羽在他面上投下一道影子。
少年聲音蕩在夜風聲裡,似落葉,似霧裡,又輕又飄渺:“我和你不一樣。”
殷晴聽過這話,那時她百般懇求與燕歸一道去洛家,他遲遲不挪步,說得便是:“我與你不同。”
彼時她並未深究之不同之處是何,而今一細想,她出自名門正派,修得是天公地道,學得是天罡清正之氣,又怎懂另闢蹊徑,劍走偏鋒的旁門歪道,本就不為世俗所容。
“我不殺人,就會死。”燕歸目視前方。
她瞳仁慢慢放大:“可你不是——”
相識至今,燕歸從未與她細談蠱門,她只能從他寥寥幾語中捕捉細枝末微的資訊,可憑藉燕歸一貫囂張的言行舉止,加之以他在蠱門地位,誰敢動他?
不…她驀地想起他們相逢之時,他便在被他叔父追殺,那時她驚訝於血脈至親竟會自相殘殺,不禁問起,也只聽他說因“利”反目。
這個“利”是什麼?
“為什麼?”殷晴問。
燕歸低眸,掩過眼底兇寒之光:“高處不勝寒,坐得越高,越是招人記恨。”
“可是——”殷晴還想說什麼,燕歸截斷她的話,道:“我可以答應你,不隨意殺生,若令我不再殺人,我做不到。”
他眸光如雲浪翻湧,坦言告知:“猗猗,我就是這樣的人。”
“你不喜歡之處我可以試著改。但要讓我做個好人,大約會令你失望,我自生來便是惡果,與好之一字,差之甚遠,我做不到。”燕歸看著她,幽黑的眼睛像一池寒潭,沉沉不見底。
在此前歲月裡,他手上亡魂難計其數,而往後要興蠱門,除盡叔父舊部,亦不會少。
他做不了好人。
“我與你不同,我不可能像你一般見誰都能笑,對誰都很好。”少年切齒,一句話還藏著小心思,溢滿酸澀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