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車鎖,袁雙徑自坐上副駕駛座,繫上安全帶後就靠在椅背上,透過窗玻璃看著寨子裡如星般的燈光。
楊平西覺得袁雙有點奇怪,過於安靜了,剛才在酒吧他就發覺她不在狀態,吃飯的時候不怎麼講話,一個勁兒地喝酒,像是有什麼心事。
“累了?”楊平西詢問。
袁雙輕點了下頭,“嗯。”
“身體沒別的不舒服?”
袁雙轉過頭,楊平西說:“之前你在古橋裡走了一天,也沒這麼累。”
“寨子坎兒多。”袁雙平靜地解釋了句。
“晚上酒喝多了,難受嗎?”
袁雙輕輕搖了下頭。
楊平西還要說什麼,就見袁雙又別過頭看向窗外,道了句:“走吧,再晚山路更不好走了。”
楊平西看著袁雙,眼神思索,過了會兒才插上鑰匙,把車從停車位上倒出去。
夜間山裡一片漆黑,四下無光,周圍的山嵐就像是黑色的巨物,朝著路上唯一的光源撲來。
山裡晚上氣溫低,盛夏時節,車裡沒開空調都覺寒涼。楊平西看了眼副駕,問:“冷嗎?”
“還好。”袁雙應道。
楊平西看她穿著防曬衣,多少能抵擋些寒意,倒也放了心。
一路上,袁雙一聲不吭,安靜得彷彿靈魂出竅。楊平西時不時從後視鏡中看她一眼,見她闔著眼似在睡覺,便不去吵醒她,專注地開著車,想盡快回到黎山寨。
山路崎嶇,幸而楊平西常來往於千戶寨和黎山寨,對路還算熟。他開得穩當,約莫半個小時就把車開回了黎山鎮。
楊平西在山腳下停好車,袁雙就睜開了眼,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鎮上的夜生活才開始,正是熱鬧的時候,燒烤的煙味、不絕如縷的音樂聲還有讓人繚亂的燈光不住地攻擊著人的嗅覺、聽覺和視覺。
酒勁上來了,袁雙忍不住揉了下太陽穴,楊平西看到了,眉間一緊,立刻問道:“頭痛?”
袁雙是有些不適,但還沒到撐不住的程度。她乾嚥了下,朝楊平西擺了下手,說:“沒事,走吧。”
“還爬得動嗎?”楊平西問:“我揹你?”
袁雙看著他,恢復了一縷生氣,說:“我是累了,不是廢了。”
楊平西輕笑,見袁雙往山裡走,轉身就跟了上去。
黎山寨的路燈灑下暖黃的一片光亮,山風拂起,樹林裡萬葉簌簌有聲,間雜著不知名的昆蟲的叫聲還有稻田裡魚兒的唼喋聲。寨子裡萬物有聲,倒顯得人聲稀薄,好似天上仙苑,遠離人間。
到了蘆笙場,楊平西看到一個老婆婆佝僂著腰,扛著一麻袋的玉米緩慢地往山上走,他幾步追上去,和老婆婆說了兩句話,接過她背上的麻袋,扛在自己肩上。
“我們走另一條道回店裡。”楊平西轉過身對袁雙說。
“耕雲”是黎山寨最高的一座吊腳樓,寨子的每一條小道拐一拐都能到達頂點。袁雙這陣子天天在寨子裡溜達拉客,早把不大的黎山寨逛熟了,楊平西說換條道回去,她也就不帶猶豫地跟了上去。
藜州很多苗寨裡都有“水上糧倉”,相傳是以前的苗民擔心房子著火,糧食會被燒沒了,就在寨子的低窪積水處建了棟糧倉,用以儲存糧食。
老婆婆的家就在“水上糧倉”後邊,楊平西幫她把麻袋扛進屋子裡,要走時,老人家拉著他,往他手裡塞了好幾根玉米。
楊平西和老婆婆道了別,出門就看到袁雙蹲在“三眼井”旁掬水洗臉。
黎山寨“水上糧倉”旁有三口井,共用一個泉眼。上井口徑最小,位置最高,井水最乾淨,是飲用水;中井口徑居中,裡頭的水是從上井淌下來的,寨民們用來清洗果蔬;下井口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