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軀在南方將軍的眼中無限擴大,直至遮天蔽日,似在此間,又似無處不在。
他聽見石無月道:
“天地皆是我。如今,我便是魔域本身。邱南,你說寄紅珠靠什麼籠絡人心?家園嗎?”
南方將軍聽見他似笑非笑,拖長尾音說了這麼一句:“我們看中故園同胞的紅珠將軍啊,若我就是她的‘家’,她還能舉起她的刀嗎?”
此話剛落,南方將軍只覺得一股風從他周身掠過。他差點在那陣風中窒息。
成為“天地”的石無月沒有再在他身前顯露身形,可南方將軍卻仍覺得被什麼巨物緊緊盯著。他抬頭看向了天空的月亮——魔域的血月,在這一刻好像真成了一隻眼睛。
他知道石無月一定是在三月窟後被逼急了,又另有奇遇,方才有如今場景。
他也知道石無月此刻離去並不是放過了他。石無月只是覺得他是無足輕重的小菜,想要享受過大餐後再回來處理他。
南方將軍知道自己此時也仍在被監視中。
他知道如果想要活命,此刻可能是最後獻忠的機會。
然而他看向月亮。
照耀了魔域五千年的血月。魔域恨它帶來濁息卻也愛它留下了光明。它是魔域的母與父,是許多魔域人心中的故鄉。
可它如今卻成了一隻眼睛。
一隻血淋淋地、冰冷地注視著所有“螻蟻”的眼睛。
為什麼會到這一步呢?
如果他更早一點放下私心,如果他是寄紅珠那樣的人物,早在醫谷之時便轉向矛鋒。今日的月亮會否仍還是昔日的月亮?魔域又是否仍是那片於封印下庇護他們的舊鄉?
他不知道。
但邱南明白,此時若是再不知道,舊鄉便真成了夢鄉,他們所有人的故土,都將不再了。
邱南再無猶豫,他在月光中握緊了月珠,大聲道:“將軍,石無月已成神魔!他身化無形,已衝你們來了,你要多——”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
血月冰冷無情,狂風酷烈似刀。
他在月光下凝成了一塊石頭。
魔域大亂。
不知從何而起的風吹向域門,如饕鬄般剎那間吞吃了所有的聲音!月光刺破一戶戶門廊,攔住了所有奔逃的步伐。
天穹似在墜落,大地若在崩毀。
然而天地肅紀,在絕對恐怖中,滅亡常常是無聲無息的,就像是璃鏡曾掩飾的那樣。
在一片的死寂中,有腳步踩種枯草的聲音是如此鮮明。
淵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