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療傷這種事,卻彷彿被人侵犯了一般。
“算了。”
她轉開頭,氣喘吁吁地躲開他的手,戴上兜帽躲閃道:“留疤就留疤吧,這都無所謂,不再勞煩您了。”
秦江月維持著給她療傷時那個傾身的姿勢,看她囫圇起來,拖著過長的斗篷一點點往後退,如同他是什麼洪水猛獸,比蛇妖還可怕。
他分明才剛剛救了她。
有警惕心了,這很好,是成長了,他為此感到高興,可臉上一點欣悅都沒有。
秦江月緩緩站起,凝著薛寧背過去的身影,聲音明明很溫和,卻讓薛寧又驚又怕。
“女修臉上留疤總是不好,會耽誤你的姻緣。”他似漫不經心地說,“不怕你的道侶介懷嗎。”
薛寧撫摸著身上的雞皮疙瘩,想走卻又不能走。
人家畢竟剛剛救了自己,沒談報恩的事就算了,話都不願意回應就走,實在有違道義。
對方還是劍仙,不管出於什麼心理刻意隱藏身份,都不能隨意冒犯。
而且……
薛寧覺得自己可能是神經了。
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眼睛,也不曾與她相認,可還是會不切實際地想,會不會有哪怕千分之一的機率,那就是他。
如果真是他,她又會想,既然都來救她了,當是不計前嫌的,又為何不和她相認呢?
猜來猜去實在太累,薛寧剛經過一場精疲力竭的戰鬥,真的不想再那麼累了。
於是她轉過身來,再次把兜帽摘掉,就這麼帶著一臉傷痕,直直地看著高挑修長的男人。
“他若介懷,就不配做我的道侶。”
四目相對,夜風吹來,薛寧身子單薄地顫了顫,並未在對方眼裡看到對她容貌毀掉的分毫嫌棄和介意。
他彷彿什麼異常都沒見到,眼神如常,堅定且溫和。
薛寧心跳得有些快,她不再遠離,反而朝他面前走了走,目光在他臉上梭巡,試圖尋找一點蛛絲馬跡。
“為何救我?”她舔舔嘴唇,乾澀地問,“你真的只是個過路人嗎?”
她停在他一步之遙的地方,抓緊了衣袖一字一頓道:“你到底是誰?告訴我。”
說完最後一個字,薛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期待得到答案,也害怕得到答案。
秦江月那麼敏銳,當然感覺得到她的猜測。
他直直盯著她不說話,四周變得鴉雀無聲,蛇妖隕落後瘴氣散去,陽光重新出現,投射在兩人身上,將他臉上凝冰面具照耀得璀璨奪目。
半晌,他道:“你覺得我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
他看似沒有回答,其實已經回答了。
是他。
真的是他。
他真的回來了。
薛寧纖細的手臂抬起,手上還存在深可見骨的傷口。
她還在疼,可沒放在心上,只將掌心的珠子給他看。
“認識這個嗎?”
秦江月當然認識。
他正要回答,突然有人靠近,他眉目一凜,身影轉瞬消失在她面前。
薛寧一怔,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再去確認,的確是不見他的身影了。
“你沒事?”
張止的聲音響起,他是御劍而來,居然已經拿回了劍,那手中本命劍寒氣肆意,是劍修獨有的氣息。
但與化解了大妖自爆的劍意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
薛寧不理人,維持那個姿勢站在那,張止沒等到回答,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我以為你一定死了。”他看看周圍,“你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化解了蛇妖的自爆?”
薛寧還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