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聽話地進書塾去倒茶了。
駱夫子拄著柺杖走進書塾,邊走邊道:“進來吧。你怎麼有空來了啊?如今祝二爺的名號可是傳遍了永州,我們這兒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聽說了。”
祝辭笑笑,“夫子謬讚。”
柔蘭也安安靜靜跟了進來。書塾不大,只一方小茶几,兩個人的位置沒有多餘,她便乖乖站在旁邊。
祝辭攙扶著駱夫子坐下。
駱夫子揮手笑道:“沒事沒事,老頭子自己能行。”說著,又往裡喚了聲,“小笠,好了沒啊?”
門裡頭傳來磕磕絆絆的聲音:“來、來了。”
話音落下,小笠小心地端著茶案出來,走得很慢,生怕茶水灑出來。
柔蘭正要上前,嵐香阻攔道:“姑娘,我去。”
嵐香從那小男孩手中接過茶案,送到茶几上。
小男孩見嵐香端過去了,往後站著,動作略顯緩慢地四處看了看,看見柔蘭,睜圓了眼睛,邁著步子走到她面前。
小笠端詳著她,忽然沒來由地問了句:“姐姐,你會不會唱曲子?”
屋中人皆是一愣。
“小笠啊,不能亂問問題,我教你謹言慎行的話忘記了嗎?”駱夫子語重心長說完,抱歉地看向柔蘭,“姑娘,小笠較其他孩子不一樣,你多擔待些。”
“這孩子是被一個歌伎遺棄的,我把他撿回來時才兩歲。這孩子對音律很感興趣,應是從小耳濡目染,逢人就問這個,不是單隻對你。”
小笠仰著腦袋看看柔蘭,又看看嵐香,有些木訥,卻很老實。
書塾中很安靜。
嫋嫋升起的茶霧中,只聽得駱夫子蒼老的聲音徐徐響起:“小辭,其實我一直在想,這麼多年了,不知道是不是等到我入土了,還等不到那一天。還好,今天你終於來了,老頭子我還有一口氣,能活著見到這一天。”
祝辭的目光落在水中沉浮的茶葉上,久久沒有開口。
駱夫子看著他,“你決意要了結這件事嗎?”
祝辭沉默少頃道:“難道夫子對曾經的學生心軟了嗎?”
駱夫子愣了愣,低下頭,笑起來,“祝景和祝衫都曾是我的學生,只不過祝衫玩心太重,無法專心,而你父親不一樣,他能靜下心刻苦用功,我自然更看重。”
祝辭道:“夫子,您熟讀聖賢,自然知道從沒有讓罪人逍遙法外的道理。”
駱夫子嘆息一聲,忽然閉上眼睛。
不久後笑著點頭道:“是啊。”
他熬費一輩子苦心,傾注於書卷上,想要培養出一代棟樑,不說青史留名,至少能為朝廷建功立業。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學生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駱夫子望著面前的人,咳了幾聲,道:“祝衫如此行徑,不配為人,我駱敬川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學生。你父親祝景到死前仍給我修書一封,自嘆愧對我這老師,我認他這個學生,自當幫襯你。小辭,你自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駱夫子年邁,說了這麼長的話,禁不住咳嗽起來。
他拄著柺杖起身,走到桌案前,提筆沾墨,寫下一封信。
末了,又從櫃案一角中取出塵封已久早已落灰的信件,將兩份信交疊在一起,交給祝辭,“去吧。”
祝辭接下信件。
他垂著眼退後一步,隨即朝駱敬川施了一禮。
“謝夫子。”
男子青衫長身而立,溫潤儒雅,姿態恭謹。
這一剎那,彷彿回到二十多年前。
書塾前烏泱泱的學生中,祝景於眾學子辯論中脫穎而出,站在平地前,意氣風發的少年人,於書塾前向他遙遙一拜,恭恭敬敬地道一聲老師。
駱敬川混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