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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便哭出來了。秀氣的眉皺起,小巧的鼻子抽了兩下,嫣紅的唇抿成一條線,哽咽兩聲,圓滾滾的晶瑩淚珠子,就從眼尾一顆顆地砸下來,一直洇進他的衣裳裡。
既是難受,也是委屈。
祝辭聽見動靜,皺起眉看過去。
小姑娘緊緊抓著他的衣裳,枕在他腿上,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從臉龐往下掉,洇進他衣裳裡。她沒醒,意識仍是昏昏沉沉的,卻能感知外界的動靜,也在此刻尤其敏感。
他自及冠以來,掌家這樣久,遇見的人各色各樣數不勝數——
從商之人重利,往往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與他打交道的虛偽之人海了去了,但面對那些人,他向來都能遊刃有餘,與之笑對不改臉色。
可是到了今日,一貫處事得當的他竟有些束手無策。
他在外,是祝家二爺。
二爺溫潤雅和,是如玉的翩翩君子,可他並不是。他是祝辭,是那個為了謀求所得之物不擇手段的人,她進祝府縱然不是他預料之中,可見到她的第一面,他便起了心思,存心謀劃了這一切,一步步引她入局。
骨節分明的手似帶懲戒,擦去她眼尾淚痕,他聲音更低,往日聲線中的清潤消失的無影無蹤,“哭什麼。”
“這樣嬌氣。”
當真嬌氣。身子這樣弱,才不過在祝延屋子待了會兒,便被那麼點藥性折騰得哭成這樣,身子這麼差,就是該被人圈養在身邊的。
他的視線忽然落在她頸側那抹桃花胎記上,似是意動,抬起手,微粗糲的指腹摩挲上去,原本冷靜剋制的眼神暗了些。
沒有關係,她再嬌氣,他都無所謂,只要她能留在他身邊,哪也不去。
“二爺,藥熬好了!可要送進來?”赴白的腦袋在門口一閃而過,似想進來,撞進裡面這一幕,趕緊又退了回去。
祝辭收回視線,喉結上下滾了滾,“進來。”
屋外的赴白得了令,才揮手示意抬藥湯的人:“送進去。”
兩個抬著熱氣騰騰的藥桶的小廝進了屋子,頭也不敢抬,把東西抬到浴桶邊,把熬好的藥湯倒進去,原本浴桶裡的水中和了藥湯的滾燙,溫度恰好適中。做完這一切,小廝趕忙轉頭就開溜。
但其實也看不到什麼。方才他們進來時,床榻外的帳縵便放下來了,隻影影綽綽看到裡面的側影,令人浮想聯翩。
赴白站在原地躊躇半晌,還是道:“二爺,您親自動、動手嗎?要不要我去找丫鬟……”
“不用,送套乾淨的衣裳進來就行。”
赴白瞠目結舌半晌,猛然醒悟,忙點頭出去,“是是。”他太礙事了,杵在這兒,還是在二爺把他轟走之前自己出去吧。
臨出去前,赴白順手關上了門。
屋內。
小姑娘輕飄飄一隻,沒什麼重量,祝辭避開視線,將她外裳解了,抱到浴桶邊。
浴桶裡的藥冒著騰騰熱氣,溫度正好,他將她放在桶沿,只一隻手攬著她的背,伸手下去試水溫。
窗子沒有關緊,幾許夜風溜進來,許是少了外裳有些冷了,柔蘭便只憑著本能去尋找熱源,纖細的手抱緊他,搭在浴桶邊瑩潤的足蜷縮起來。
“鬆手。”祝辭動作一頓,刻意沉了聲音。
小姑娘剛開始沒動靜,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埋在他頸窩,竟然又無聲掉起了眼淚,含糊不清地呢喃什麼,他聽不清,只隱約辨別出不要幾個字。
祝辭已經被逼到了忍耐界限上,偏生懷裡這個還糊塗著,他沒辦法跟她好好說。
“再不下去,你今晚會哭得更厲害。”
他的聲音不知道沉了幾個度,已經啞得厲害了,幾乎是從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