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錢塘首富,雖說外人皆將楊伯平與楊季常一脈混為一談,然則是犯了經驗主義錯誤。這兩位老太爺雖說是同出一脈,但似楊湜綰自稱是為楊府,而楊季常則自稱為楊家,府與家終究是殊途。
自然楊湜綰並未說此等細節,連她也不清楚為何祖父所住之處掛匾楊府,但其祖父分明又未曾有官職在身。
林盡染與元瑤在亭中落座,便聽聞楊湜綰提及往事。
“三年前,妾身將將及笄,家中父母那日突發惡疾,可請醫師來診治時,父母早已不治身亡,當時醫師便下了診斷,許是中了毒,那定然要報了錢塘縣衙前來調查,究竟是何人投毒。
可到了仵作驗屍時,只草草斷了是暴斃身亡,未有中毒的跡象。彼時妾身年歲尚輕,祖父突聞父母歿了的訊息更是急暈過去,家中白事無人操辦,便是有叔祖父一家幫持。”
談及此處時,林盡染擰著眉頭,遂問道,“仵作驗屍與醫師診斷有出入,便無異議嗎?未曾尋人再驗?”
楊湜綰抿著薄唇,眼中藏著淚水未敢流下,哽咽道,“尋了醫師來作證,可醫師翌日便改了口,稱昨日喝多了酒,說了胡話。可錢塘縣便只有那兩三名仵作,哪還能再尋,叔祖父勸著妾身早日讓父母入土為安,妾身那時已沒了主意,只得作罷。”
可細細想來也是,不過是個尋常家的女子,變生肘腋,唯一能做主的祖父也暈倒在病床,當時應也只能倚靠這楊四爺。
“彼時,楊老太爺便一直未醒?”元瑤亦是有些不解,即便是面對突如其來的噩耗,楊老太爺也不該是一直未醒之狀才是。
楊湜綰輕輕搖了搖螓首,遂言道,“即便操持完父母的後事,祖父也未曾醒來。”
這操辦後事可也花上不少日子,饒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楊老太爺還未甦醒,那倒是真有些詭異在裡頭。
“彼時父母雙雙過世,祖父又昏迷未醒,叔祖父便請來了玄寂道人來到府中。”
可說起這玄寂道人時,楊湜綰的丹鳳眼中顯然閃過一抹恨意,竭力剋制自己翻湧的情緒,可還是有些難以抑制地加重了些語氣:
“這玄寂道人竟汙衊妾身八字與楊府相沖,不知用何妖術,胡謅妾身帶著邪氣,只憑幾張帶血的黃紙便說妾身是不祥之人。”
“那等伎倆,夫君早前便在驛館內示於妾身和申護衛瞧過,不過是幾張薑黃紙和鹼水便能做的小把戲。”元瑤也曾在錢塘湖邊被那玉真道長唬住過,還是林盡染當著面將這等把戲戳穿。
可彼時的楊湜綰方才經歷喪失雙親之痛,祖父又臥床未醒,心神已如決堤之水,早就潰不成軍。玄寂道人這番動作,已是將她唬的,堅定地認為全是己過。
楊湜綰一臉苦澀,“玄寂道人稱若妾身未出楊府,府中邪氣則一直長存,而祖父也會長眠不醒,日子久了恐還有性命之虞。而玄寂道人彼時便要妾身——出嫁!”
“出嫁?”饒是林盡染聞言亦有些坐不住,倏然起身,正色道,“彼時楊夫人的雙親可才將將過世,這狗屁道人竟罔顧人倫,不尊孝道,讓楊夫人出嫁?”
可見這楊湜綰大有涕泗滂沱之狀,元瑤忙著起身,替她拂去淚水。
似是哭的有些乏了,楊湜綰的聲音都已略有嘶啞,強忍著痛苦又道,“可憐父母卻被玄寂道人說是已沾染邪氣,不適宜蓋棺入土,稱得用烈火焚燒,魂魄方能得了淨化,連屍身皆未得留存。”
林盡染對此感觸不深,畢竟後世多為火葬。可放在當下,仍多為土葬,講求的是一個入土為安,但這玄寂道人心腸也忒歹毒了些,許是擔憂日後楊湜綰會求人來再行驗屍,便索性尋了藉口,將其父母燒個乾淨。
火葬?《荀子·大略》中曾有記載,‘氐、羌之民,其虜也,不憂其繫累,而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