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的家在南邊某個城市,那邊風景好,幾處有名的古裝劇都在那邊取過景,陳嬌之前跟朋友過去旅遊過。英子家裡窮,家鄉又重男輕女,一般人家都不會把閨女往出來供。可是他們家不一樣,爸爸媽媽很開明,她學習好,上完了高中,實在沒辦法才輟學打工。
為了供她讀書,家裡最小的弟弟七歲了還沒開蒙,爸爸媽媽一年四季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白米都先留給兒女,自己吃洋芋吃鍋巴,累出一身的毛病。
好不容易,英子畢業了多個勞動力,家裡的負擔能輕一點了,飛來橫禍。英子農村人,面板也是太陽下暴曬過的蠟黃,一雙眼睛很是黝黑,雙眼皮的褶皺很深,充滿堅毅不屈,“不管怎麼樣,我是一定要逃出去的,我家裡那樣子,根本沒辦法活。”
陳嬌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她家裡沒法跟英子比,倒像是在炫耀。娟子有時候也加入她倆的小團體,大人們圍成一圈在村頭巷口納鞋底、打毛衣,年輕小媳婦就逗小孩子玩。
娟子最小的孩子才一歲,正值開口學說話的時候,一點也不怕生,誰要抱他都伸手。陳嬌剛開始被他往身上撲,僵硬成一尊雕像,手忙腳亂了好久,在娟子手把手教導下,勉強學會抱孩子。
她在喝藥,身上難免有一股中藥味,還有一種本身特別好聞的淡淡的香味,從小就有的,交織成一股香甜的味道。小孩子就愛往她身上供,娟子那小兒子有時候餓了,扒著陳嬌的衣領嗅來嗅去。陳嬌臉上紅透,英子和娟子就在一邊揶揄地笑,一隻大手從斜裡伸過來,揪住小孩子的衣領,彷彿拎起一直飛鼠的後頸,忽視他不滿地掙扎,扔給他媽去。
轉過頭去就看見李存根,高高瘦瘦像一顆端正的楊柳,帶點羞澀的笑容,喊陳嬌回家。娟子就笑他,人都說根子老實巴交的,還挺護食。
這下,兩人的臉都紅了,陳嬌不想搭理他,老是害她丟臉。夏季的尾聲了,太陽像是偃旗息鼓的活火山,一點一點掩蓋自己多餘的光芒,天空瓦藍瓦藍的,棉絮一樣的雲朵浮在天幕上,空氣中沒有風,一切靜悄悄地像一幅畫。
村子裡沒有所謂的大路,都是一條一條不見頭尾的小泥巴路,四通八達,好多小路靠著田埂。沿著田邊織了一圈籬笆,上頭纏著牽牛花、絲瓜藤,野葡萄藤,引誘著不知名的小蟲子。
家裡那條大黃狗名字叫黃金,名字俗氣極了,不過就是一條田園犬,也不必有什麼好名字。陳嬌剛開始因為被它逮了一回,又怕又恨,坐在田邊上看見它就撿小石頭丟它。
那黃狗一臉不明所以,斜側著身子四爪著地,警惕地望著她,被丟痛了就朝她嗚嗚齜牙。陳嬌就跑到李存根跟前,插著腰,“你再吼,再吼就殺了吃肉。”
黃金不敢置信,看看陳嬌,再看看李存根,似乎想在主人跟前討點依仗,沒想到它家主人是個色令智昏的,只知道傻笑著看媳婦。因為陳嬌的到來,黃金的家庭地位直線下滑,有她在的地方就沒它。
可是陳嬌出門花兒跟著還不夠,它也搖著尾巴四腳嘚嘚,顛顛跟著。不敢走在她身邊,不管前後,看見只蝴蝶玩瘋了,像只傻狍子上躥下跳,突然一動不動眼珠子轉來轉去找陳嬌,找到了看一眼轉頭繼續玩。
找不到了就汪汪叫,四處亂竄,終於看見了,膽子就大起來上前揪她衣襬,往大路上拉。陳嬌氣地敲它腦袋,“傻狗,跟你家爹一脈相承。”
花兒他們上學那條小路就在村頭,村裡著名的接生婆阿福嬸住那兒。陳嬌幾次裝作路過打探情況,這是唯一一條出村的路,她不知道阿福嬸家裡養了一隻大白鵝,仰著高高的腦袋見人就梗著脖子啄。
陳嬌倒黴,第一次過去就被它盯上了,那大白鵝嘎嘎叫喚,興奮地跟磕了藥似的。飛撲著翅膀從院子裡躥出來,陳嬌嚇了一大跳,沒跑多遠就被它啄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