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陳嬌還看見李達媳婦,趁著李家人不注意跑到大路上,在其他人的圍追下,李達一把抓住人拽回家。每天雞飛狗跳,阿媽給妯娌出主意,叫村裡生了娃的年輕小媳婦去勸。
陳嬌比較關注英子,大概是因為這是她落難之後見到第一個同病相憐的。不過李存根不大喜歡她去找英子,每次她出門花兒都跟著。好在她並不是經常出門,幾次都是去看英子的。兩家住的不是很遠,他將陳嬌送到門口,看她跟英子說話,蹲在大門邊上等著。
陳嬌並不是來勸人,她只是想跟還沒有被這裡同化得人多接觸一點。在這個小山村待得越久,越有一種錯覺,似乎之前那些生活都是臆想,她怕自己堅持不住,怕得過且過的念頭戰勝逃出去的希望。
英子高中沒畢業,家裡兄弟姐妹多,她是老大,不得已出門打工掙錢補貼家用。因為沒有社會經驗、輕信於人,直接被人騙到這裡。李達還是個暴躁性子,下手黑,逃跑幾次,給人打得身上沒有一塊好肉。
陳嬌同情英子,氣憤這裡人的野蠻教化,氣憤自己無能為力。她抬起頭,看著將山村圍起來的大山,山外還是山,這裡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被當地人守得水洩不通,誰也進不來,誰也出不去。
李存根跟在她身後兩步遠,剛才出門的時候他想拉她的手,被甩開了。她恨恨瞪他,指著他大吼別牽她,他就袖著手,默默跟著,彷彿永遠不會離開的影子。
陳嬌站住腳,深吸口氣,轉頭看過去,“你盯著我幹什麼?”
他腳下躊躇,走上前來,聲音低著,“阿嬌,回家好嗎?”
“那是你家,跟我有什麼關係。”
“也是你家。”倔強地堅持。
“不是。”
“是你家。”
“我說了不是,你聾子嗎聽不懂人話。我的家,我家住大別墅,狗窩都比你家好,要什麼有什麼。那才是我家。”
他不跟她爭了,漆黑的瞳孔就這樣朝著她,彷彿在說事實勝於雄辯。陳嬌懊惱,她跟個鄉巴佬爭這些廢話幹什麼,說了也不懂。
可是想想英子,那股憋屈的感覺就怎麼也壓不下去,“李存根,你們家的人都有暴躁症嗎?一天不打人就不舒服。”
“我不打你。”他每次說這話的時候,都像在承諾一樣,表情真摯。
陳嬌扭開頭,彷彿說給自己聽,“我情願你打我。”
這天,英子又跑了,吃飯的時候趁著李達他媽進門竟然將人撞在門上撞暈了。沿著後山一條小路爬上去,李達長得比李存根胖,人高馬大,把人抓回來一把摜進屋裡。
陳嬌聽到動靜跑過去,英子喊叫的聲音都沒了,李存根不准她去看,硬是把她拉回家。陳嬌發飆,揪著他又打又踢,他就故技重施把她綁在床上。
“混蛋,變態,你還不如殺了我……”
這一鬧又被關了兩天不準出門,她發瘋似的他幹什麼都不配合。李存根也是個牛性子,陳嬌一旦發瘋,就好像收到某種訊號,沉默下來,不跟她硬碰硬,完全由著她。
這樣一來,陳嬌就更憋屈,那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鉚足勁兒要大戰一場,對方高掛免戰牌,看小孩子胡鬧一樣任你鬧騰。他有時候簡直冷靜剋制地不像個人,就算她失去理智扇他巴掌,抓撓地他渾身是傷,也只是把人制服住。她連情緒奔潰都做不到。
兩個人關起門來驚天動地,出了門他好像沒事人一樣,粉飾太平。陳嬌對他這種虛偽嗤之以鼻,可是再怎麼也阻止不了他親近,力量實在太懸殊了。
陳嬌出神地想,要是她有英子那樣摔暈人的力氣,不至於總是這樣被動。掙扎地筋疲力盡,半點不影響他的獸慾,陳嬌閉上眼睛,不想再多看一眼,破罐子破摔般,雙眼無神盯著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