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家裡的大事就是給狗兒娶親,她說起這件事,原來那姑娘家要六兩的彩禮。
一聽這話,顧蘭時就知道他爹孃剛才在商量什麼了。
方紅花從屋裡端了疊點心出來,說:「嗐,不過是嘴上這麼說,五兩肯定能成,哪裡來的六兩的規矩,說親說親,就是靠嘴皮子在磨,少不了這些費嘴的。」
確實是這樣,顧蘭時點點頭,鄉下人娶親,雙兒好一點是三兩,姑娘家好一點是五兩,一般不會超出這個數。
說兩句閒話,顧蘭時拿了一塊點心吃。
方紅花想起剛才聽到的閒話,開口道:「裴家也有動靜了,聽你孫阿奶說,裴虎子想娶夫郎,方雲就找那邊,定了明年開春的日子,畢竟裴興旺死了還沒一年,按理,該三年以後再成親,不過他們家說守的是短孝,到明年足夠了。」
顧蘭時聽著,沒多說話,短孝一百天就足夠,生老病死都是常事,有時年紀越大還越不好娶媳婦,守一百天的孝其實也常見。
方紅花嘆一聲,說:「我記得他家老小年紀還不大。」
顧蘭時開口道:「跟竹哥兒同年的,還比竹哥兒小兩月,今年十三。」
「那明年就是十四,這樣也不算小了。」方紅花眯著眼說道,想了一下又開口:「聽他們說,裴勝他娘不樂意,覺得她男人才死了一年,可如今大兒媳做主,她再怎麼,也不敢和人家吵。」
村裡這些閒話聽完就過去了,要是別家事還能聊聊,但裴家,因為裴厭,顧蘭時不願和他們多扯上關係。
和阿奶說一陣子話,他沒多留,回家詢問他娘狗兒親事到底如何了。
裴家。
葉金蓉在院裡擇野菜,餘光留意到門口有人經過,抬眼一看,卻是顧蘭時。
她手一頓,乾瘦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又低頭幹活。
換親的事讓裴虎子有了夫郎,明年就娶回來,她心裡是高興的,只是這一半年受方雲轄制,家裡再沒她說話的份兒,難免有些不痛快。
連那邊給裴春艷的布匹,她這個當孃的都摸不著邊角,方雲看都沒讓她看一眼,還是裴春艷做衣裳時她才見著。
聽方雲和裴勝裴虎子商量親事日子時,她便以孝期未到為藉口,想法設法鬧一鬧,好叫幾個小的還知道,她這個長輩還在呢。
可裴勝對她早沒了耐心,根本就不耐煩聽她說那些,她理虧心虛,也不敢像從前那樣大聲爭辯,至於裴虎子,一心只想著娶夫郎,哪裡肯聽她的,根本就沒鬧起來。
後院的母雞叫了,只是收雞蛋這樣的事再輪不到她,更別說吃雞蛋。
葉金蓉手上不停,野菜難吃,好歹能飽腹,只是忽然想起村裡人說,顧蘭時跟著裴厭,過上了天天吃雞蛋的日子。
去年養了十幾隻母雞不說,今年更是多買了四五十隻,以後雞蛋只多不少,吃膩的日子都有。
不知是不是太陽有點大,她微闔著眼,滿腔複雜情緒最終化為一聲極輕的嘆息,臉上更顯蒼老衰敗。
回家之後,沒一會兒裴厭背著一筐草回來了,顧蘭時正在院裡喝茶,見他進門,連忙給舀洗手水。
裴厭把豬草掏出來鋪開晾在院裡,蹲下身洗手,不想顧蘭時忽然從他身後趴上來。
他沒動,拿了野澡珠在手心搓,笑著問道:「怎麼了?」
「啊——」顧蘭時長嘆一聲,將心裡一點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的鬱氣悉數發洩出來。
胸膛貼著脊背,熱乎乎又安心,他心情一下子好了,笑眯眯說:「沒什麼,就是想靠靠。」
裴厭洗乾淨手,也沒說一聲,猛地站起來。
身體忽然懸空,顧蘭時嚇一跳,下意識胳膊就摟住裴厭脖子,腿也攀上來,緊緊扒著裴厭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