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吧。
他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揮揮手將人打發出去。
關於自己如何弒師,如何叛道,又是如何成為魔尊的,秦墨腦子裡記憶全無,但他又隱約能感覺到,自己的確忘記了些什麼。
他在魔宮大殿的臺階上枯坐許久,思前想後,決意回上清門去尋柳凝。
那個所謂的護法嘴裡幾分真幾分假尚未可知,但無論如何,師兄絕不會騙他。
按理說,柳凝成了掌教,是要搬到主峰去住的,但秦墨知道師兄他重情念舊,必不會動師尊遺物,也必然不願離開自己一直住著的地方。故而他目標明確,從魔宮出來以後便直奔此地。
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料那般。
柳凝閉關的竹屋外設了一層結界,想是為了不被人打擾佈下的。除此之外,這裡的一切,都與秦墨記憶裡別無二致。
百年歲月流逝,恍如昨日。
他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同吃同住,同進同出。
柳凝平日裡事無鉅細照料他,教他功課,次次在謝憑瀾面前維護他。而秦墨就像個兢兢業業的掛件,即便長大些成了上清門人見愁的二師兄,嘴邊掛著的,也永遠是柳凝的名字。
於他而言,柳凝的意義,遠不止一聲師兄那麼簡單。
他一陣風似的趕過來,又木樁似的杵在門前,雙手緊攥攏在袖中,不敢再上前一步。
師兄還未出關,不能攪擾了他。
想起魔宮護法所說,柳凝被自己打傷這件事,秦墨不由懊惱起來。
於是這傻孩子就這麼杵在原地站了大半日,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下雨了都不曉得捏個避水訣擋一擋。
幸而,柳凝沒有讓他等太久,否則以秦墨的性子,會在這裡站到什麼時候還真不好說。
吱嘎
竹屋的門開啟了。
秦墨抬頭望去,見柳凝著一襲淺青色衣衫立在屋簷下,不染纖塵,皎皎如明月。
恰在此時,雨過天晴,明亮的光打下來,照得整個人熠熠生輝。
秦墨喉嚨彷彿被什麼哽住了一樣,張了張嘴,愣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懿玄?柳凝不確定地問了一句,可是有要事稟報?
他察覺到護山陣法有所波動,擔心有要事發生,這才出門一探究竟。
褚懿玄?
那不是懷素師叔外頭撿來的小徒弟嗎?
秦墨心神一震,死死盯著他看了許久,這才發現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原本應有的神采。
懿玄?柳凝再次試探著叫了一聲,遲遲未曾得到回應的他,終於感到了不對勁。
他露出警覺的神色,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枕流峰?
秦墨說不出話來。
他拖著僵硬的雙腿向前走了兩步,聽到動靜的柳凝右手一翻,召出配劍,準確無誤架在了他的肩上。
閣下莫要再上前了。
霽雪。秦墨認出了肩頸之上的利刃,聲音乾澀。
只這兩個字,柳凝便明白了一切。
他握劍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生硬道:你來做什麼?
一個月前他們才當著仙門百家的面打過一場。
秦墨哪裡見過這樣的師兄,又何曾被師兄這樣對待過。一時間,各種複雜情緒湧上心頭,只覺委屈不已。
師兄,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避開劍鋒,一把將人攔腰抱住,跪在地上不顧形象地號啕大哭起來。
終於二字顯然是不大準確的,秦墨從魔宮過來並未費什麼功夫。可不知為何,他在見到柳凝的那一刻,百味雜陳蓄於一處,驟然開閘,便如洩洪一般,只有放聲宣洩情緒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