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怎麼還沒睡?”
謝重陽冷眼看他,陳家的人別的本事沒有,個個都會演戲,否則草包陳也不能安穩地做知府這麼多年,從川都到晉中,從江南到安州,做了多少年就撈了多少年的錢。
有那位八面玲瓏的陳小姐打點,陳大人的仕途順風順水,撈遍全國,家裡的銀子,銀子存遍各地錢莊。江南富庶地的隱匿鋪子、田莊等等更是不計其數。
挖出了陳大人,就能在那個牢固的同盟上打一個缺口。
柳大人動用各方力量,擋住此同盟其他勢力的干擾,不過也只有這些日子,如果再拿不到賬冊,他就必須離開陳家,否則就算陳燕蓉不動手別人只怕也不會容下他。好在柳大人處事有方,能保錦繡坊不受那些勢力報復,事到如今,他謝家錦繡坊,已經跟柳大人在同一條船上。做就全力以赴,否則留下隱患,到時候柳大人頂不住,就是他們錦繡坊倒黴的時候。
他原本是怕喜妹擔心他,所以不說實話。可看她竟然這麼大膽的溜進來,知道不說實話她是不會相信自己,更不會離開的。
第二日他特意照舊起身叫陳琦一起散步,晨起散步蓄養精氣,是他給陳琦授課的一部分。陳琦雖然背後散漫驕縱,可在他面前又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尊師有禮,一副良好家教的樣子。
謝重陽才不管他真實的樣子如此,只要他不給自己添亂就好。
兩人在前,一邊走路一邊問答,幾個小廝跟在後面。
謝重陽看到喜妹跟兩個廚娘出去,然後朝她們方向去,看到孫秀財和兩個陸無為的人從拐角出來,跟著她,他才鬆了口氣,和陳琦往別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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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映著陳燕蓉閨房窗紙柔和的燈光,也透出幾分旖旎來。
窗下一對玉一樣的人對弈,女的美麗出塵,男的風姿俊逸,賞心悅目的像畫兒一樣。
陳燕蓉素手纖纖,舉手投足動作優美至極,帶起淡淡幽弱似無的香塵,“先生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呢。”她笑吟吟地看著他。
這是他第一次進她閨房。
謝重陽凝目看了她一瞬,她目光一轉,臉頰泛起一抹紅暈,淺笑道:“都說什麼書香門第,高門大族。先生這樣的人才是天生貴族。”
謝重陽淡淡道:“多謝小姐謬讚,若重陽真有幾分貴族的樣子,那也是得自先祖。祖上在前朝是第二大望族,因躲避宮廷之爭,後來隱居,讓後世改了姓名。”
陳燕蓉驚訝道:“先生祖上可是姓姜?”
謝重陽欽佩道:“陳小姐果然博學多知。”
陳燕蓉唏噓道:“一將功成萬古枯。興,都作了古,敗,也都作了古。想想也不過是讓後人憑弔罷了。”
謝重陽垂眼看著指尖的一枚白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陳燕蓉不無感慨道:“知不知道百年後,是否會有人來憑弔我們。”
謝重陽落子,淡淡道:“百年後,一切皆過往煙雲。其實人生在世,大部分都是身外之物。物為吾之奴,吾取用之,欣悅之。若吾身為物累,則吾為物之奴,何故?皆因貪念太盛,不悟取捨。不捨得,不捨得,不捨也不會有得。”
陳燕蓉起身斂衽行大禮拜謝,“先生教誨,令人受益無窮,當如醍醐灌頂,引為吾族警醒。”
謝重陽看著她拜下去,看著她一臉的真誠信服。
待她坐定,他又道:“陳小姐冰雪聰明,以重陽所識人,自當是第一智慧。承蒙這些年關照,一直無以為報,重陽只有一句話奉送。”
陳燕蓉肅容以待,“請先生指教。”
謝重陽一字一頓道:“天網恢恢,疏而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