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被她軟而媚的聲音激得打了個冷戰,看孟旺兒一臉惱怒地瞪過來,笑道:“嫂子他不是在那裡嗎?男人力氣總歸大。”
宋寡婦嗔了她一眼,“我怎麼能讓那些臭男人進我家裡院,我聽說你幫忙幹活賺雞蛋,你幫我搬進去,我給你一把雞蛋如何?要不是老王頭和他婆子去給外孫過百日,我也不用麻煩人的。”
喜妹一聽有雞蛋,笑道:“不麻煩的,我去看看吧。”
孟旺兒站在邊上一個勁兒地說風涼話,一會說喜妹細腿細胳膊,一會說她別逞能把酒罈子打了,氣得宋寡婦拿雞毛撣子給他一頓抽,將他趕走方作罷。
喜妹幫她搬完了酒罈。宋寡婦請她喝了杯茶,又用一個小葫蘆瓢端了十個雞蛋出來。她看喜妹穿著灰色的粗布衣裙,頭上扎著黑色的頭繩,插著沒什麼修飾的普通木頭簪子,素著一張臉,耳朵上連個墜子也沒有。因為還不滿十六歲,看起來倒是鮮嫩水靈,像花兒一樣。她笑了笑,回身從抽屜裡摸出一根紅頭繩扔在櫃檯上,“妹子,也打扮打扮,你們家大兄弟可是千里挑一的俊俏人兒,生得跟他奶奶似的。你們家奶奶那可是這附近村子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兒。”
喜妹看她那麼大方,眉眼帶了笑,忍不住恭維道:“嫂子說的真的?俺家奶奶有嫂子好看?”
她這麼一說,宋寡婦臉頰都漾起幾分紅暈,飛了個媚眼,“去你的,拿你嫂子我開心呢。”
喜妹渾身發冷,還是笑得一副自然的樣子,“嫂子是俺見過最好看的女人。”
宋寡婦嘟著嘴,細長的眉毛掀動著,“這村裡就你說句實話,說得真心實意,沒有半點嫉妒。行了,今兒嫂子高興,幫你打扮打扮,回去讓你家小九哥看看。”
喜妹忙擺了擺手,“嫂子,不用,我還得回家幹活兒。打扮那麼好,他們該說我在外面不知道幹啥。”然後把紅頭繩推了推,“嫂子,我能不能把紅頭繩換包紅糖?”
宋寡婦嗔了她一眼,“紅糖能讓男人多看你兩眼呀。”隨即領會她是給謝重陽要的,笑了笑,又拿了包紅糖給她,頭繩也送她。喜妹卻不肯要,“嫂子,以後有事情招呼我一聲,家裡還忙我就不多呆了。”
喜妹出門去挑草,卻發現像小塔似的青草堆又少了一大抱半,她驚呼道:“呀,偷草賊,哪個缺德鬼,又偷我的草。”
宋寡婦聽見出來看了看,“算了,別喊了,指定是孟婆子。她養了幾隻兔子,家裡還有豬和牲口,這兩天腳崴了沒法割草。”
喜妹氣哼哼地想:這老虔婆,少幾個雞蛋就滿村子罵。她偷人家草怎麼就那麼心安理得?手裡捧著雞蛋她也不去計較,跟宋寡婦道了謝又告辭便興沖沖回家去。
喜妹回家正趕上吃飯,她把雞蛋和紅糖給大嫂又跟她說了宋寡婦的事情,大嫂沒接,不冷不熱地道:“擱飯櫥裡就好。”
喜妹不明白大嫂為什麼突然冷淡了,扭頭對上二嫂幸災樂禍的表情,便忍住沒問。
晌飯吃得有點悶,大家都不怎麼說話,喜妹覺得納悶,飯後被鄰居叫去幫忙便去了。
晚飯時候,二嫂突然道:“這稀飯要是放點紅糖才好,今兒喜妹不是拿回來的嗎?別那麼小氣,給嫂子來點。”
喜妹尋思自己什麼時候不捨得了,起身立刻去拿了糖罐子來。
二嫂拿起一塊糖球放在嘴裡,又舀了一勺子放在喜妹碗裡,“喜妹呀,這糖可甜了你試試。”
喜妹感覺大家有點怪怪的,大嫂陰著臉,二嫂笑得陰險,婆婆耷拉著眼皮,她扭頭去看謝重陽,他卻安靜地喝稀飯。
她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兒,問道:“這糖怎麼有點酸?是不是壞了?”
二嫂咯咯地笑道:“不是壞了,甜過勁兒就酸。你不知道嗎?當然是有人甜有人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