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打點家裡諸事。年前零散生意多,年後卻比較空。喜妹趁機琢磨幾個新提花花型。她常跟韓大錢請教流行的提花布樣,自己加以總結,便能創點新意出來。等靠豆麵印花布積累了錢,她就可以回去開染坊和織布坊,一邊染中低檔的藍底印花布,另外生產高檔的提花布、色織布和染色布等。
十五元宵,夜裡大家都上街看花燈。喜妹穿了謝重陽幫她縫的棉襖,又給他套上壓風的鶴氅,挽著他的手臂去逛街。花燈如河,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香噴噴的炸魚、烤肉,滾燙的元宵……
喜妹一邊看燈不忘跟他念叨神醫,自從得知神醫訊息,每日都要說上十七八遍。謝重陽買了一隻精美的花燈與她,陪她走了兩條街。近來由韓太太派人幫他調理身體,逛了這許久竟然未感疲態,還是喜妹怕他受不住堅持回家去。
這些天染坊忙著準備新一批發給韓家的貨,喜妹算著神醫該到了,卻沒得著訊息,禁不住很是著急。去韓家打聽了幾次只是沒信兒,韓知魚笑話她忒心急,那神醫又不會飛,之前路上大雪自然行得慢。
二十六這日一大早與謝重陽同住的小廝慌忙跑來告訴她謝重陽病發了。喜妹心裡咯噔一下,扔下手裡的刀就往外跑。
等喜妹到時,只見謝重陽嘴唇烏青,臉上灰白,靜靜地躺在炕上一動不動,竟是死過去的樣子。嚇得她噗通一聲跪在炕前裡,隨後跑來的孫秀財忙扶起她。
喜妹渾身發軟,好不容易爬上炕,又讓孫秀財趕緊找燒酒。她拿酒搓熱了手心又去搓謝重陽心口,一邊含了酒噴在他臉上,掐他人口。
沒一會吳郎中由孟永良和謝大哥抬著飛快趕來,一進屋小藥童便麻溜地準備針灸所需物品。喜妹呆呆地看著吳郎中將針扎進他的身體,從頭到胸倒比從前多了十幾根。
“怪哉,原本就算不好,可也不至如此。”吳郎中替他號了脈連連搖頭。
喜妹忙問到底如何。
吳郎中便問他最近可吃了什麼過補的東西,例如:上好野參或者羊羔之物。
喜妹哭著道:“我們向來按著郎中叮囑地給他補身子,後來在韓家吃飯,韓太太也特意叮囑過。食譜和藥方都是先生給的,不曾亂吃什麼。”況且野參這種大補品韓家也不會給他吃。
喜妹死死地握著謝重陽的手,感覺那一點點的熱量,希望用自己的體溫來暖著他,生怕他真的就此徹底冷掉。
韓知魚聽小廝說謝重陽昏死過去嚇了一跳,匆忙收拾了一下就趕過來。一進屋他看謝重陽躺著一動不動,臉色灰白,喜妹髮絲散亂,神情憔悴,一雙水靈的眼像被什麼奪去了光華,黯淡無神。那種平日神采飛揚的感覺蕩然無存,讓她好似被抽乾了靈氣的花朵,竟然仿若枯萎,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頓時絞痛無比。
喜妹一見韓知魚便大聲質問:“你們到底給他吃過什麼?”
小白忙安慰喜妹,“謝家娘子,你誤會了。我們少爺向來對小哥盡心照顧,平日也謹遵醫囑不敢有半點逾越的。”
喜妹淚珠滾滾,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神醫未到,他卻死了。他死了,神醫若來了,又有何用。她想離開這裡,離開這裡,回去現代,離開這裡,隨便去哪裡……
謝婆子見兒子這半天不省人事,立刻便嚎啕大哭,二叔二嬸等人也趕來,說還是趕緊準備後事,免得屍體僵硬穿不上送終衣裳。
喜妹腦子裡嗡嗡地只怕他們要來帶走他,忙將圍上來的老謝頭和謝大哥幾個狠狠推開,死死抱住謝重陽,一遍遍地喚他,眼淚順著兩頰流進他的髮絲裡,亮晶晶地一閃而沒。
韓知魚轉身往家跑,一邊跑吩咐小白,“那荊神醫怎麼還不到,不是說過考試前就到的嗎?表舅還說親自寫信過去的,怎麼還不到,快派人去接,看看到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