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確實被驚到了。
他是有想過魂獵很危險,卻沒想到死亡率會高到這個程度。
如果死亡率真的這麼高,那普拉亞的魂獵不應該早就消失了嗎?哪裡還能一直維持著一百多的本土魂獵數量……
想到這裡,他突然明白了。
……因為更新換代。
一代又一代的更新換代。
舊的死了,新的便會填補而上。前任的魂獵死了,便會有二線的來接替他們的位置。
魂獵確實一直在死亡。
但總有人一直在成為魂獵。
“我知道我的想法有些自私,畢竟沒了這些英雄,我們這些人也就不在了。”老太太輕聲說:“可小夥子——你是蘇凜大人的孩子啊。你在外面流浪了這麼久,終於找到家,老太太我真不希望,你又和其他孩子一樣,這麼快地死在這片土地上。人會留戀故土,蘇凜大人為普拉亞做了那麼多,你也該在這片被保衛的土地上好好生活一遭罷?”
“……”
“你也看到了,我有個女兒。”老太太轉身,又開始擺放起桶裡的海帶。
她的動作有些緩慢,擺放的行動也很艱難,似乎是因為身上有不方便行動的疾病。
蘇明安走上前,幫她擺放海帶。畢竟他也是在打聽訊息。
“謝謝你,小夥子。”老太太朝他笑了笑:
“其實在這之前……我也有過一個像你這般大的兒子。”
她說著,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透過正在幫她的蘇明安,她似乎看見了另一個孩子的樣子。
“小赫爾他……隨著商船出去遊歷,回來便當了魂獵,在實習期一段時間後,他被編入了最危險的任務隊,要去執行一個大任務。”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臨走時的樣子。”
“漂亮的黑制服,模樣挺俏的小手槍,還有一枚會發光的星星。”
“我那時才突然看出來,小赫爾成了一個大人了。”
“我記得,在臨走那天,他說他一直很想喝我釀的陳米酒。”
“我說‘等你回來再說吧,都要上戰場了,還喝酒,回來記得帶個漂亮姑娘,別給我們家丟人’。”
“我記得他的回答。”
“他讓我趕緊把家收拾了,等著他帶人回來,他貌似和另一條街的一個女孩處的挺好。”
“他還說,讓我一定把酒盛好,他過幾天回來,要喝個八大碗。”
“現在想想……”
她的語聲很緩慢,語氣也很平淡,就像個老人在敘說著件普通的故事。
舊有的悲傷已經隨著歲月漸漸沉澱,在再度提起時,她的情緒已經不再如當初般崩潰。
歲月是治療人情緒的良藥。
乾癟的海帶在她的手上揉擰,手背上薄薄的皮透出些血管的青紫。
她垂下頭,晨曦在她蒼老的面頰上留下薄薄的痕印。
“當時的我真蠢啊。”
“……我該讓他喝完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