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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設此五木之戲不過聊以娛賓,不腆之儀權當為妹妹們助興了。”常山公主視金錢如糞土,目光從那東漢瓷罐上掠過,彷彿那只是她家的鹹菜缸子——事實差不多也是如此。
鍾薈總算知道為什麼洛京的世家小娘子擠破了頭要當這常山公主的座上賓,這根本就是發家致富的康莊之衢啊,與她一比,自己前世的花宴雅集簡直窮酸得叫人掬一把辛酸淚。
年歲較長的小娘子們不是法地使勁亂搖一氣,一邊唸唸有詞道:“佛祖菩薩各路神仙保佑信女擲得一盧,”想了想大約覺得這麼漫天要價有些慚愧,又補充道,“沒有盧,雉也可。”
常山公主心說你到底是哪家的信女,佛祖和神仙肯搭理你才怪。
那姜二孃將五木嘩啦往枰上一撒,赫然是三黑兩雉,竟真的擲出了個稚採。蕭十娘正有些警覺地打量了她一眼,便聽她傻愣愣地問那侍女:“這位姊姊,我這算是個什麼採啊?”
那侍女掩口輕輕一笑道:“恭喜女公子,是個稚採。”
“哦!那敢情好!”鍾薈歡呼一聲,喜滋滋地朝天對著顯靈的神佛拜了拜,從枰上拈起一根細矢躍躍欲試地問道:“敢問姊姊,這稚採該走幾步呀?”
常山公主實在看不下去,一把將那細矢從姜二孃手中奪了去:“你拿矢做什麼,用馬走啊,十四步,不能往那兒走,那是坑哎,鬧了半天敢情你是
裴九娘與堂姊在一旁觀戰,見那姜二孃連輸幾局,不由小聲得意道:“初者鮮終,進銳者退速,那姜二孃的好運氣也是到頭了,還是阿蕭有幾分真本事。”
“博戲算哪門子的本事,”裴五娘扯著堂妹的胳膊退到遠離人群的角落裡,面如沉水地教訓道,“你看重那蕭九郎也是因他這些下流‘本事’麼?”
裴九娘見不得光的心事叫她五姊道破,耳邊“轟”得一聲,賭局的熱鬧似乎都隔遠了,後背發冷,她這五姊雖然只比她年長三歲,可素來雷厲風行又鐵面無私。裴九娘心中湧出陣陣恐懼,可那恐懼中分明又夾雜著絲絲甜蜜與一種殉道般的狂喜。
“阿姊別混說,我哪裡看重他了!”裴九娘低著頭捏著裙襬上掛著的麒麟香囊,聲如蚊蚋地矢口否認道。
“沒有就好,”裴五娘輕輕冷笑道,“若是你敢揹著長輩和兄姊做出什麼糊塗事來,我必去稟告阿翁和叔父叔母,你猜他們是否看得上蕭家那破落戶?”
裴九娘一張臉瞬間脫了色,直到這一刻之前,她一直懷揣著不切實際的奢望,幻想著某一日蕭家突然重振門第,或是蕭九郎因著某種機緣巧合建功立業平步青雲,如此他們便可水到渠成終成眷屬。
然而五孃的問話將她的幻夢擊得粉碎,在她阿翁和耶孃的眼中,在所有人的眼中,蕭家不過是個日薄西山的破落戶,蕭尚書老了,小輩皆是飛鷹走狗之輩,偌大一個家族後繼無人,在她心裡九郎自是不同的,然而他因繼母的緣故為父親所不喜,在蕭尚書跟前也不受寵,更是小小年紀便傳出了不肖之名。她阿翁念在蕭簡識時務,將其目為朋黨,勉強答應接納蕭家子弟入裴家家學,也算借了棵大樹與他們乘涼,可若是他們不知感恩,得寸進尺肖想他們裴家的好果子,想也知道會是如何震怒。
這些裴九娘其實一向心知肚明,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誰都是這麼過來的,年少情動就如發痘子,發作時固然要死要活心癢難耐,熬過以後再往回看,那些痴狂之態便是可笑之至。裴五娘也不知叫她觸動了什麼心事,神情軟和了些,抬起手愛憐地將她一縷鬆散的鬢髮捋到耳後,嘆了口氣道:“阿媛,阿姊方才說蕭家有子弟變賣祖傳的古物,並不是捏造的,你也不是孩童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心裡要有數,撇開家世不說,那蕭十娘也不是值得相交之輩,往後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