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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餅香甜,入口即融,可是鍾薈卻覺得喉間堵著什麼,讓她幾欲作嘔,可是她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大姊幾乎是在用眼神哀求她,不要提,不要問。
鍾薈只能佯裝不知,一口一口地往嘴裡塞糕餅,這時候連一個憐憫的眼神都是在她阿姊的心上割刀子。
她就著茶水吃完兩碟子糕點,起身告辭。
姜明霜若無其事地送到她殿門口, 彈劾
寒天臘月, 前日才下過場大雪,洛京城中的屋瓦草木都覆了雪, 白茫茫一片。
清晨,城中道路上車馬稀稀落落,車轍嵌在粉雪中,像耙子耙過白麵。
蕭家九郎蕭熠坐在馬車上, 透過車窗望著滿目冬景,心中卻如同有春風拂過。
馬蹄踏著積雪嚓嚓作響, 不似平日亮堂, 然而喜事臨門,他聽著這樣的聲音只覺酣暢。
西北形勢如一團亂麻, 幽、並、冀又落在司徒徵手中, 蕭九郎想到此節,心頭也掠過陰雲,隨即又釋然了。
自有天子和三公九卿去憂國憂民,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他一個侍郎而已, 在這兒操什麼勞什子心。
何況驟雨不終日,羌胡看起來來勢迅猛,其實不足為慮, 死幾個邊民罷了,橫豎洛京還是歌舞昇平的盛景。
至於司徒徵真的打到京都……也並非不可能,不過天子也不會坐以待斃。
這些遠憂比起他近在眼前的喜事, 實在是微不足道了。
只有衛十一郎回京之事令他頗為不悅。
想起當初在蕣華樓受的威脅,他的心底就隱隱約約有些不安——過完年關一開春,他就要尚清河長公主,到時候他就是當今天子的小舅子,他不信那衛家豎子有這等能耐。
只是有些許不安。
蕭九郎不自覺地揮了揮麈尾,那點不安也如煙雲般散了。
馬車隆隆地駛入宮城,御道上的積雪自有人掃到兩旁,堆在道旁像瑩石的山壁。
蕭熠下了車往舉行朝會的昭陽殿走,走到半道,一駕四臺肩輿從他身邊經過。
他叫那金漆閃了眼,不自覺地去覷著眼睛朝肩輿看了一眼。
輿上的人也在看他。
蕭九郎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正是衛十一郎。
真是冤家路窄!蕭九郎心裡泛起厭惡,不過仍舊退避道旁,揖了揖,似笑非笑地道:“衛將軍別來無恙?”
顯然是有恙的,不然天子也不會特地派肩輿抬他上朝。
衛琇吩咐輿人停下,對蕭九郎道:“衛某還不曾恭賀蕭侍郎之喜。”
蕭熠尚主之事雖未正式定下,可在朝臣中早已不是秘密,連京城百姓也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無論家世才幹還是容貌,蕭九郎都是最合適的人選——至於他和姜二孃那段往事,究竟無傷大雅。
蕭九郎眼中微有得色:“未議定之事,何喜之有。倒是蕭某未及賀衛將軍右遷之喜。”
衛琇並不把他話裡話外的幸災樂禍放在心上,眼眸微垂,長睫像世家女手中的繪扇一般精緻。
接著他掀了掀眼皮,突然一笑:“蕭侍郎說的是,世事無常,不過衛某從不輕忽然諾,蕭侍郎大可放心。”
蕭九郎一口悶氣堵在胸中,盯著那揚長而去的肩輿,心裡忿然道,虛張聲勢罷了,自己能不能活著從西北迴來還是兩說呢!
待自己尚了當今的同胞妹妹,宦途畢竟一帆風順,到時候就不知道是誰看誰的臉色了。
***
司徒鈞坐在御座上,西北烽火一起,他的兩鬢又添了些風霜,二十多歲的人連眼神都有些蒼老。
他看了眼衛琇,對身邊侍立的黃門道:“給衛將軍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