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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宮人應了一聲,不一時端了一大盤荔枝來,用碩大的海水紋金盤託著,底下墊了冰,荔枝嫣紅的外殼上凝結了層水汽,有幾枚還帶著碧綠的葉片,鍾薈頓時有些把持不住,拿袖子掩著嘴咳嗽了兩聲,趁人不備嚥了口口水,可還是叫有心人聽到了極輕的“咕嘟”一聲。
“咱們二孃等不得了。”姜婕妤忍不住笑起來,從盤子裡拈了一顆荔枝,手指在中縫處一捏,剝出剔透晶瑩的果肉,置於玉色葉形琉璃碟上遞給她。
三娘子見姑姑又偏心,櫻桃小口一撅,揭發道:“姑姑,二姊她長蟲牙,昨日還疼哭了呢。”
姜婕妤見她一本正經地呷醋,覺得那氣得鼓囊囊的小臉甚是有趣,忍不住在她臉頰上掐了一把,替她和大娘子一人剝了一顆,三娘子這才心滿意足地消停了。
宮人絞了溼帕子遞過來,姜婕妤接過擦了擦手,那宮人笑著勸道:“這些粗活讓奴婢做就好,顏色染在指甲縫裡洗不去呢。”
曾氏聽出言外之音,連忙道:“你們這些孩子,要吃便自己剝,怎麼好勞駕娘娘千金之軀。”
“嫂子別與我見外,這些孩子一個個都討人喜歡得緊,我自己沒有閨女,可稀罕他們了。”姜婕妤說著瞟了曾氏一眼,她的臉色也不比自己好多少,從方才起就一直心不在焉,顯是有什麼心事。
“承蒙娘娘厚愛,是這些孩子的福氣。”曾氏欠身道。
“阿昆呢?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見他人影?”姜婕妤問另一名宮人。
那宮人微微一笑回稟道:“五皇子昨夜飲了幾杯酒,與兄長們打雙陸,一直頑到夜漏盡時,現下怕是還未起身呢。”
“這猴子!”姜婕妤對兒子的疼愛之情溢於言表,“昨日叫他等阿婆、舅母和妹妹們來了再去園子裡頑,前腳答應得好好的,後腳就跟著他三叔家的幾個堂兄開溜了。”
“哪個小郎不愛頑不愛鬧?不愛動的是傻子,”姜老太太趕忙袒護外孫,“咱們又不是外人,整這些虛文做什麼,你這當孃的也別拘著孩子哎,這不是來了麼!”
五皇子司徒鍇著一身緋綾常衫,玄色下裳,因年幼還未戴冠,烏黑的頭髮隨意挽了個髻,插了支犀角簪。他比姜家大娘和二孃大一歲,生得極像母親,眉目彷彿會說話,又長又翹的睫毛一扇,就像在往人心裡撓癢癢。
鍾薈前世在宮中小住時,與凝閒殿幾乎沒什麼往來,五皇子那時也小,很少往園子裡去,這還是她
三娘子說完這話便不理二姊了,拎起裙襬頭也不回跑到曾氏身邊,一直到坐上牛車才將窗幔撩開一條細縫,朝兩個姊姊望過去,牛蹄在磚石地上敲出嗒嗒的聲響,姊姊們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逐漸看不見了。
姜明淅暗暗嘆了口氣轉過身坐好,不一會兒心中又隱約不安起來,也不知道姜明月這草包聽清楚沒有,聽見了又會不會放在心上,她想起昨日對母親的承諾,心虛地偷偷覷了一眼正靠著隱囊閉目養神的曾氏,心想,她方才對二娘子說的話,應該算不上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