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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薈的穿著打扮向來是全權交代給阿棗的,今日這見衛郎的大日子,她自然在主人身上鉚足了勁,精心挑選了一襲藤花色廣袖絹衣,綴真珠的葉綠羅裙,這衣裳的顏色挑人得很,若膚色差一分明淨便村得引人發笑,然而二娘子生得白皙如玉,襯得一張小臉越發瑩潤。
阿棗仔細地與她繫上繡木蘭花的腰帶,掛上青玉麒麟佩和香囊,又從奩盒裡挑出一對白玉臂釧替她戴上,退後幾步端詳自己的傑作,露出欣慰的神色來,兩眼放光摩拳擦掌道:“咱們小娘子真是好看得像仙子一樣,可惜出門要戴冪籬,不然奴婢給您梳個又像雲朵又像花的髮髻,保管將全京城的小娘子都比下去。”
鍾薈並沒有心思將誰比下去,此時她更想鑽回暖烘烘的被窩裡睡個回籠覺。
這時有奴婢稟倒:“三娘子遣奴婢來請二娘子,說車架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急什麼!投胎都沒這麼趕的!”阿棗不耐煩地道,在二娘子髮髻上點綴了幾朵翠鈿,又插上一大一小兩朵絹做的木蘭花。
“人家也是奉命行事,做什麼急眼,”蒲桃低聲埋怨蒲桃,吩咐那下人道,“一時半刻便好了,叫那姊妹去茶房歇會兒,吃杯茶。”又轉頭對阿杏道:“你再去瞧瞧季嬤嬤準備好沒有。”
阿杏哎了一聲便蹦跳著出去了,不一時折返回來道:“季嬤嬤說今晨起來在臺階上崴了,腳踝腫得饅頭似的,不好隨我們出去了。”
阿棗一翻白眼道:“那老婦盡誤事!不知又鬧什麼么蛾子!”
“你這張嘴啊!”蒲桃無奈地道,“小娘子出門身邊沒個老成持重的嬤嬤不像話,奴婢看著茶水上的趙嬤嬤性子利落人也乾淨,要不叫她頂替一回,娘子您看如何?”
鍾薈點點頭道:“你說好的定然錯不了,叫她趕緊收拾收拾,咱們即刻出發,莫叫三娘子他們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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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薈登上車時,三娘子已經在裡面坐好了,她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外罩白紗羅帔子,梳了個雙平髻,眉心點綴一片金箔剪成的梅花鈿,雙頰勻了胭脂,姣妍得像朵初綻的迎春花。
“阿姊如何這麼久,”三娘子嘟了嘟桃花瓣似的小嘴,嬌聲埋怨道,“叫妹妹好等。”
“對不住妹妹,阿姊起遲了,”鍾薈有心逗逗她,勾了勾嘴角道,“昨夜讀書讀到三更。”
三娘子一聽不得了,趕緊把膝上的冪籬擱在一旁,從小竹笥裡翻出一卷《春秋公羊傳》專心致志地讀起來。
鍾薈忍俊不禁地撲哧笑出了聲,一心向學的三娘子不滿地抬起頭,擰眉道:“阿姊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鍾薈擺擺手,好心勸道,“車上顛簸得厲害,仔細看壞眼睛。”
三娘子心說要你假好心,就許你半夜三更刻苦用功,不許我分秒必爭,嘴上應聲是,抿了抿唇,並未將書卷放下。
鍾薈便也不勸了,撩開車旁的青綢帷幔往外張望。婢子們說的一點兒也不假,天邊金烏方破雲而出,街上已是香車盈路,行人絡繹,恐怕再晚上半個時辰,就要堵在巷口無法前行了。
即便早早出了門,這一路仍是走走停停,時不時有新的車駕匯入,遇到路窄或是坑窪的地方便要停上一時半刻方能繼續緩緩前行,好不容易捱到了通往洛水邊的大路,道旁已經停了許多車駕,拉車的牛馬羊等牲畜將路旁的青草都啃禿了。
晚來的行人和車駕越來越多,無處停靠便擠在一處,將寬闊的大道佔去大半,車駕只能停在外圍,再要往前就得下車步行了。
鍾薈和三娘子戴上冪籬,帶著奴婢僕從下了車。道旁已經站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婦,有的講究一些戴了冪籬,有的則露著臉,美醜妍媸都緊挨在一處,各色綾羅和粗布迎風招展,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