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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就是這句!三妹妹果然是飽讀詩書,”鍾薈讚歎著,臉上露出七分欽羨三分落寞來,“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像三妹妹那樣出口成章就好了。”
三娘子被她捧得極為舒坦蘊藉,忍不住有些憐憫她,然而又鄙夷地想,笨得連句話都說不利索,能學出什麼花來,便落得大方一次賣她個虛人情。
“阿孃,既然阿姊見賢思齊,有心上進用功,那就讓她與我一起讀書罷,”三娘子抱著曾氏的胳膊,埋頭在她懷裡蹭來蹭去,“好不好嘛,我也想同阿姊一起上學。”
見賢思齊不是這麼用的哎,鍾薈心說,她這三妹妹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曾氏把姊妹倆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摸了摸三娘子的後腦勺,在心裡嘆了口氣,女兒畢竟還小,輕而易舉就被人牽著鼻子走,而那個不久前被她引得團團轉的女孩,曾幾何時已成了知曉謀算人心的牽繩之人了。
她是吃了什麼十全大補藥?曾氏近來每次見到二娘子都從心底裡湧出不安來,百年的人參固然不能叫人脫胎換骨,那麼區區一個奴婢就可以嗎?
曾氏壓下心中的重重疑慮,小心翼翼地將目光裡的一絲凜冽收斂得一乾二淨,對二娘子道:“你一心好學,阿孃自是高興還來不及,不過是擔心你的身子,你須得與阿孃在此保證,若是疲累切不可強撐,否則阿孃必不依的。”
“阿嬰知道母親疼我。”鍾薈有心也學三娘子撒撒嬌,把戲演得真一些,到底身子僵著死活做不出來,只得作罷了。
鍾薈把正事敲定,又在繼母屋裡坐了會兒,東拉西扯地敘了些閒話,曾氏和鍾薈各懷心思,都有些心不在焉,曾氏滿腹狐疑,鍾薈則在冥思苦想今日的晚膳該要些什麼點心,只有三娘子是真心實意的高興。
這個年紀的小孩大約都有些不自量力的好為人師,她信誓旦旦地對鍾薈道:“阿姊你放心,有聽不懂的便來問我,妹妹必不藏私。”
“那就多謝三妹妹了。”鍾薈學那些酸儒假模假式地作了個揖,倒把在場的人都逗笑了。
稚子總是有幾分可憐可愛的,但即便有一段同路,終究是要分道揚鑣,鍾薈望著三娘子林檎果般紅撲撲的臉蛋,有些遺憾地想。
庶兄
鍾薈第一天回去上學,特地起了個大早。她一向的伴讀是阿柰與阿棗,因阿柰被髮賣了,便由阿杏頂了缺。
蒲桃將前一天夜裡收拾停當的書囊與食盒交予阿杏,又將裝著桃笙、錦褥的竹笥託付給阿棗,憂心忡忡地叮嚀道:“你們切記得好生看顧著娘子,出入及時添減衣裳,飲食須得溫熱,但也不可過燙。”
又對鍾薈道:“娘子莫靠近水邊,若有哪裡感覺不適切不可逞強,莫怕夫子責怪。”
“你已經唸叨過許多遍啦,”鍾薈笑著道,“不過去園子裡上會兒課,午時便回了,不曉得的還道我們要探龍潭虎穴呢,這秦夫子莫不是會吃人?”
阿杏和阿棗都湊趣地笑起來。
“娘子莫取笑奴婢,”蒲桃雙頰泛紅,一板一眼地道,“若不是走不開,奴婢說什麼也要在娘子跟前伺候的。”
“行了我的好阿姊,”阿棗半真半假地嬌嗔道,“偏你是個能人,咱倆都是廢物不成?”
這話就有些火藥味了,蒲桃臉上非但不見慍色,連一絲尷尬也無,反而順著話頭道:“你能,你能,瞧把你能的,別又當了肉墊子,回來哎唷哎唷地喊疼,還勞累我們夜裡起來給你上藥油。”
“我那是捨身護主!”阿棗一揚下巴,豪邁慷慨地對鍾薈道,“小娘子別怕,下回再有什麼事兒奴婢還給您墊在身下。”
“還是別了,”鍾薈連連擺手道,“我可沒有第二對松石耳環賞你,再舍幾回我這奩盒得空了。”